各方暗流涌動……
欲要貫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精神的周途最終還是決定將庾湘然來擒豆盧寧。
對此,賀拔老六也只能暗罵豎子不足與謀,周家小兒實乃反復無常之輩。
然后舔著臉恭維,“殿下英明決斷,庾都尉當是不會辜負殿下信任的!”
本來他確實是不贊同的,可是上頭非要如此行事,那自己自然就不能對著干。
畢竟他又不是大哥,當小弟的第一準則就是順著大哥走。
得到重要任務的庾湘然對周途的信任也是有些感觸,該說不說這位郡王確實有些魄力。
不過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
當即敲定了行事者的具體人選,開玩笑,他庾都尉作為一軍統帥自然不會親自上陣,主要是自己身體有恙,武力也稍有不濟,要是臨陣倒地……那就太丟臉了。
“都尉!”
都尉府,庾澄慶鄭韓邵勛三人聯袂而至。
“坐。”庾湘然伸手虛指。
待三人坐好了,他直截了當的說出了周途的計劃。
對于找誰做這件事,他沒有過多的猶豫,畢竟沒有比自己的弟弟更能讓他放心的了!
至于楊威亦或是柳西洲等人已經被秘密控制住了。
庾都尉打算待一切塵埃落定之時,讓他們與豆盧寧見一面,屆時隔閡盡消。
他不相信豆盧寧不知道那一位的謀劃,但他還是來了,帶著五千鐵騎。
所以……一切早已經開始了不是嗎?
“大哥,豆老將軍……”庾校尉想開口說點什么,但話到了嘴邊,他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安心,我之所為,無愧于心。”
“諾。”庾澄慶明白了。
有的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當他把一切訴諸于元搖時,元搖只說了句,“庾都尉可愿看到國逢戰亂,寇盜肆行。”
登時他就明白了,身為天王的狂熱推崇者,他大哥自然是希望國家發展越來越好的,
縱然背負一時罵名……
所以……就是可惜了和他有相同愛好的郡王啊。
“都尉,何時動手?”鄭韓問。
與庾澄慶已經有所明悟不同,他還是有些踟躕的,畢竟扣留朝廷大將,這無異于奪權,換個詞其實就是謀反啊!
他老鄭家固然有點實力但也無法幫造反分子脫罪,目前也就只能期盼著一切順順利利,然后就是順順利利。
“明日郡王會借口勞軍將大軍調出城外,郡署空虛……屆時爾等領本部兵馬,
切記……
勿要傷了老將軍。”
庾湘然叮囑三人道。
本來他對于豆盧寧是沒什么好感的,可經過一些事,看到一些事,他覺得有必要尊重一下這位為國征戰數十載的老將。
“諾。”三人齊聲。
三人中,邵勛一直保持沉默,因為本就沒有選擇,一切事情不過貫徹執行罷了。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啊,根本沒有辦法提出拒絕。
所以他一定要往上爬,寄希望于有對自己真正的掌控權。
隨后三人離去。
路上,盡皆無言。
“一整天打打殺殺的,我真是厭煩極了。”庾澄慶突然嘆了一聲。
“對對對,以耀之兄的身份,完全可以去其他領域效力啊!”鄭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連忙出聲附和。
如他所想,若是庾澄慶一走,他豈不是正好順位繼承?
那可真是開心了。
庾澄慶不滿的看了看鄭韓,這家伙一有機會就見縫插針,最近愈發不安分了。
不過誰讓自己魅力四射,總是令他有危機感呢?庾校尉采用精神勝利法得到了心情愉悅。
他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邵勛,
道,“若以后去謀個后軍資差事,吾必然帶著邵君。”
鄭韓卻是淡淡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
“豆將軍,郡王明日便要在城外犒勞軍士,將軍可是真的不愿去?”
趁夜,賀拔老六再一次來到了頗為熟悉的郡署。
他望著捧著一卷書的豆盧寧又一次試探道。
“郡中需要吾處理的事情太多,郡王既然愿意負責此事,那便由郡王全權負責吧。”
豆盧寧看都不看小心翼翼的賀拔老六一眼,說完便下了逐客令。
“哼!”
被迫出府的賀拔老六望著緊閉的大門,徒然冷笑。
很快,很快他就能讓這個輕視他的人跪倒在他賀拔老六面前。
等掌控了這五千騎兵,他的大事便有了一半。接下來便是暗中積蓄力量,等到一個水到渠成的契機,家族興旺在此一舉!
先輩丟出去的東西,他要一點點的全部奪回來!
全部!
賀拔老六走后,豆盧寧放下了手中的兵書。
默默望著門框,一時間有些失神。
……
巖綠作為此時弘化治所,單看其城,其實是有些小的,不管是人口,還是經濟等等各方面,都比不得其他地區,
但它的郡署占地面積卻是很大,
飛檐斗拱氣勢恢宏,朱漆大門厚重莊嚴,門前立著兩尊石獅子,鬃毛雕刻得根根分明,怒目圓睜,仿佛要將一切宵小震懾在外。
單論排面其實比很多富庶的郡都要豪氣。
但這郡署之大,卻并非只是為了彰顯氣派。
北周時期初設弘化治所于此,朝廷便考慮到巖綠雖小,卻地處邊陲要道,戰略位置極為重要。
郡署不僅是處理政務之地,更是戰時屯兵、指揮調度的中樞。
后宅深處設有密室,密室內藏著邊地布防圖、軍械糧草明細賬簿,厚厚的文書檔案堆疊如山,記錄著每一次與外敵的交鋒、每一筆物資的調配。
簡單來說這更像是一個小型大腦,若有戰事,便是擔當著指揮所的重任。
邵勛等人在原地默默等待著。
等待著城內的驕兵悍將們都出了城,
等待著老將軍身邊無人可用,
等待著一個絕佳的出手機會。
為了防止城外發生嘩變,他們的動作一定要快,用最快的速度將豆盧寧牢牢控制住。
若是被其逃脫了,那他們就真成了謀反。
不過他會逃嗎?
——
郡署內院深處。
豆盧寧披堅執銳,幾十斤重厚厚的鐵甲披掛在身,握著很久沒見過血的長劍,
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將心里愈發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