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都尉勞苦功高,乃此戰第一功臣。”
感慨完,周途高舉酒杯,引導大家一起敬庾湘然。
突厥人的進攻可以說是非常猛的,防守第2天的時候,離破城真的沒差多遠,當時周途就感覺有些害怕,畢竟若是真沒守到援軍,那他的一系列謀劃豈不是付諸東流了?
好在庾湘然給力,硬是守住了,而能守住兩天最猛的攻勢,后面補給不斷自然就水到渠成能多守幾天。
庾湘然霍然起身,站穩后便拱手行禮。
他垂眸避開滿座贊譽,略微有些白的面龐泛起薄紅,也不知是飲酒所致還是什么。
直聽他說:
“郡王謬贊!
湘然不過執戈前驅,守土護民本是分內之事。
若無郡王統籌帷幄,豆大將軍及時來援,更兼萬千袍澤舍生忘死,此戰安能克捷?”
說罷庾都尉端起粗陶酒盞,向主位深深一揖,“請容末將敬郡王、大將軍,敬我大晉血戰之眾勇,敬我大晉山河!
敬……天王!”
話罷,酒漿潑灑在青石地板上,洇開的痕跡恰似戰場上一條蔓延的防線。
“庾湘然,忠厚人也!”
周途感慨一句后起身,學著庾湘然的樣子說了大差不差的詞,然后潑灑地面。
于是廳內眾人紛起,
將杯中酒倒完,曰,“大晉萬勝!”
流程走完,便開始了自行玩樂。
周途則是繼續培養自己和諸將的感情,只要自己足夠誠懇和禮賢下士,他相信自己能折服這些人,讓他們不遺余力的追隨。
“大哥,這次我部損失太大了,等回去的時候可得給我補齊啊。”
下方,庾澄慶悄然接近了自己的大哥。
庾湘然本來望著空空的酒杯發呆,聽到此話回神,便道,“竭澤而漁不可取,看看能不能在這里補充些吧。”
“在這里?”庾澄慶一愣,按規來說他們是不能再這里募兵的,當然規矩什么的這些年也跟沒有一樣了,只是自家這位大哥一向都是守規矩的,這次怎會如此?
“動作快些,慢了就搶不到了。”庾湘然提醒了一句。
“好好好。”
雖是不解,但庾旅帥亦是點頭,然后又問,“這次邵勛生擒敵將沙土集沙土拔,大哥打算怎么賞?”
話落,他還回頭看了一眼末尾處的邵勛,卻見邵某人正在欣賞舞女的舞姿。
“唔……吾打算升他為旅帥。”庾湘然道。
“啥?這咋行!”庾旅帥一懵,連忙回過頭來,自家小弟都成旅帥了,跟自己平級,自己如何自處?
最最關鍵的是,邵勛成了旅帥,自己以后無人可用啊!
他本以為邵勛會成為副帥的。
庾湘然似乎是看出了自己弟弟內心的想法,忍不住罵了一句,“為將者,功必賞,過必罰,邵勛既有功,區區旅帥又有何做不得?”
“咳咳,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庾旅帥有些許尷尬,
便又聽庾湘然說,“你那個旅本就不能再稱之為旅,去做個校尉吧。”
聞言,庾旅帥瞬間轉尷尬為欣喜,
他就說他大哥還是愛他的,果然吶,大哥就是大哥,不過自己當個校尉好像也沒什么不能的。
為了便于掌軍,庾湘然手下并沒有過多的設立“校尉”這一官職,除了零星幾個,更多的都是旅帥,然后用別將分別掌管著數個旅,
更何況他本來帶著的士卒就已經能稱得上“校尉”,所以此刻的升官好像也就是聽著好聽了些。
但聽著好聽也是好聽不是?
庾澄慶開懷而笑。
然后在庾旅帥笑的正開心時,庾都尉將酒杯放在案上:“阿弟可知,為將者的印信為何總是沉甸甸的?”
阿弟……庾澄慶笑容寸止,蓋因為阿弟這個稱呼他是好久未曾聽到了。
此時……嘶。
庾旅帥有些摸不透自家大哥要干什么,不愧是要在如此公共場合教導他吧?
那真是……
他攥著空酒杯的手微微發緊,眼神余光在兄長臉上輕輕觀察。
然后試探著說出一句,
“莫不是意寓著為將者須治軍嚴明,身先士卒?”
庾湘然微微一詫,沒想到自己這個弟弟還能說出點東西,有長進啊。
那自己就更當多加教導教導了。
庾湘然手指叩擊案幾:“治軍嚴明不過是根基,若只知刑殺立威,不過莽夫所為。
你且看這酒盞——”
他將陶盞倒扣,酒水順著桌沿蜿蜒,“若將士卒比作酒水,容器太松則渙散,太緊則迸裂。”
庾澄慶喉結動了動,果然啊,自己這個大哥什么都好就是總是喜歡訓導自己。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大抵是那一日,
那日刀鋒染血……他失去了父親。
“用人如用劍,要知其利鈍。”
庾湘然望著自家弟弟略微閃躲的大眼睛,“耀之啊,邵勛此人,勇猛無敵,忠不忠心卻是是需要考量的,但目前來看,并無不妥,你既為其上,便莫學那刻舟求劍之人,要把好劍用在該用的地方。”
“耀之明白。”庾校尉庫庫點頭,自己都升校尉了,給自己的愛將一個旅帥咋了,非常正常嘛。
而且以他的目光來看,邵勛此人十分的忠厚老實,真是大大的中良。
卻是不明白自己大哥為什么就因為一個小小的什么“教派”就懷疑這懷疑那的,屬實是有些過分謹慎了,須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想到這,庾澄慶心中也是徒升成就感,雖然自己哪哪都不如大哥,但在知人識人這方面上還是大大有實力的。
“怎么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望著自家牢弟上下搖擺的頭顱,庾湘然不甚滿意,他覺得這是一種敷衍,而不是發自于內心的認同,
若是自己的言論并不被認同,那真是當哥哥的失職啊。
想到這,庾湘然心中已是下了決定,今晚挑燈而戰,勢必讓自己的弟弟明白,用人之道究竟有多么重要。
……
末尾,邵勛百無聊賴那是假的,十分興致勃勃的欣賞著舞女的舞姿,
雖然相比于后世,沒那么強烈的沖擊力,但恰恰是這種古風古韻的朦朧更讓他有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