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邏便最終屈服了,因為他真的無法對自己這位弟弟行使雷霆手段。
不說帳內諸將聽不聽自己的,光是自己能不能打過就是問題。
自己這第一次領大軍出戰,還是需要以穩為主,只要自己穩住,不犯大錯,自己就依然是下一任汗位的第一繼承人。
等自己繼承汗位,手下數十萬勇士,到那時,還不是想怎么整治這個蠢貨就怎么整治?
所以他待會還要去慰問一下自己這位桀驁不馴的弟弟,征求他的諒解。
對此,骨篤祿內心深表不屑,
要知道,突厥人的草原是打下來的,想當可汗就需要足夠的勇氣和膽略。
兄終弟及才是常態,若不展示出自己強硬的一面,很難得到大家的擁護。
帳內諸將雖說在這次小沖突中沒多說什么,但也把兩位“殿下”的舉止看在眼里,除了幾個木桿的死忠,其余人的心都慢慢的在向庫提靠攏。
“軍師,我軍勇士如今已經集結完畢,該如何向南人進攻啊,還請軍師示下?!睕_突告一段落,大邏便頗為禮遇的向骨篤祿問計。
屈律·骨篤祿是他們突厥木桿可汗麾下謀士,年45歲,粟特人,熟知中原兵法,最擅“圍點打援”消耗敵人國力。
之前曾跟隨木桿可汗征討契丹,是得到驗證的有才者。
更是他阿史那大邏便想得到的男人。
骨篤祿也沒有藏著捏著的打算,他直接進言:“漢人畏我突厥勇士如虎,可先派支精兵破馬嶺河谷,切斷弘化和關中地區的聯系,順便搶點他們的糧草,再率大軍從河谷而下,攻弘化治所巖綠,然此城頗堅,難下,可效仿木桿可汗當年學習的南人兵法圍魏救趙,分兵劫掠周邊村落,誘敵出城?!?
“此外還可聯絡羌族人,以“戰后分奴隸十人”為餌,誘使巖綠西北的羌族部落首領姚戈,使其斷南人水源,引無定河水改道,致城內缺水。
如此一來,則巖綠雖堅,終有破日!”
“大邏便設初次領軍,便大破弘化,木桿可汗知道了必然是大加贊譽啊?!?
“嘎嘎嘎嘎噶!”大邏便嘎嘎大笑,說,“得此謀士,何愁南人不滅?”
帳內一直比較沉悶的氛圍也被打破了,大家的臉上都流露出了笑意。
畢竟他們三萬大軍,雖然稱不上是精銳之師,但打個弘化想必不是很難,畢竟他們也沒打算奪城駐守,只是攻城之后大肆劫掠罷了,等敵人大軍過來,他們一溜煙就跑路了。
骨篤祿連則是忙謙虛的表示這沒什么,他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個軍師。
“軍師此計絕佳,只是憑我突厥勇士,完全沒必要再去聯絡什么羌族人了罷?”大邏便笑著道。
“額……”骨篤祿懵逼中有所領悟。
大邏便這話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自恃勇武還是舍不得那點利益?
要知道,等他們劫掠完弘化,勢必要承受“晉”的怒火,此時能有一個替他們承擔怒火的羌族人是多么美的一件事啊。
只是些許奴隸而已,居然都舍不得?
“此人眼界太過狹窄。”骨篤祿暗暗評價,然后說,“大邏便設想如何就如何罷,我突厥勇士確實勇猛。”
“哈哈,好!”
大邏便笑著,臉上的笑容有些猙獰,
“既如此,傳本設軍令,大軍開拔,三日內必破弘化!”
……
巖綠。
郡治后院,
二連勝的五原郡王周途正一臉陰沉的望著手上的書信。
“殿下?”一旁,
周途的參軍賀拔老六臉上浮現問詢之意。
“呼……”周途緩緩舒了一口氣,然后道,“無礙,只恨朝中奸佞何其多也,居然真有人贊同皇子和親!”
“呵呵,天王當初的舉措還是太仁德了些。”賀拔老六淡淡的笑著。
然后問,“圣上是如何看待的?”
“嘿,我這個大侄子,能力沒多少,御下心術學的不少,整日里混吃等死,和稀泥,我兄長拼搏一生打下的江山,早晚毀在他手里?!?
賀拔老六依舊是淡淡的笑意,卻并沒出言附和。
是個正常人也不會直截了當的罵皇帝,即使他的主子完全不把皇帝當回事。
“朝廷可派援軍來了?”賀拔老六問。
“那倒派了,雖然他蠢,但還知道守國?!?
“是誰來?”賀拔老六追問,
因為誰率大軍前來將決定他們下一步的部署。
“豆盧寧!”周途冷冷道。
“哦,是他?!辟R拔老六低下頭沉思。
在他們原來的設想下,并沒有這位豆大將軍的位置。
畢竟不久前這老小子才平叛氐人反叛,此時應該正處于冷處理階段,卻是沒想到這么快就重新掌軍了。
“此人如何對待?”周途問。
“臣需要細細琢磨一二?!辟R拔老六神色復雜,那位高臥長安的皇帝陛下,僅僅是派來一個豆盧寧便徹底打散了他們的計劃,不得不說,這位陛下也真是有能力的,當然也僅僅局限于此了。
“殿下可做好與突厥虜一決雌雄的準備了?”賀拔老六略過這個話題問。
“呵,跳的正歡的一群蠻夷罷了,天王還在時,就算是當初的柔然人也只是一條養壯實的狗,昔日之柔然豈不就是如今之突厥?”
“殿下不可小覷他們??!”賀拔老六解釋道,“昔日柔然強勢時卻被如今突厥所滅,此后幾年,突厥威勢愈發強盛,前年又北征契丹,大勝,如今已然不是一只普通的狗了?!?
“你說的不錯,突厥人是愈發強大了,而我大晉卻愈發衰頹?!?
“殿下……”
周途擺擺手,道,“但你忘記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嗎?”
賀拔老六不解,便拱手行禮,問,“還請殿下示明?!?
周途微笑,“你要記住,狗永遠是狗,人終究是人!”
“臣賀拔老六謹記殿下教誨!”
賀拔老六當即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該說不說,他覺得這位殿下是在點他。
“老六??!”望著拜服在自己腳下的人,周途突然開口。
“殿下您說,老六聽著呢?!?
周途頓了頓,“你說,天王當年真不是我那個大侄子害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