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庾旅帥被勸住了,因為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話并沒有什么用。
“吾之奈何!”庾旅帥痛呼一聲,隨后鉆進了溫軟香帳,臨進前還有心情感慨,“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邵勛暗暗撇嘴,自家旅帥真是太享受了。
前些日子還應付不來,現在反倒是適應了,食髓知味乎?
一旁的楊威也是笑著,說,“咱家這個旅帥也算是個性情中人。”
邵勛點點頭,“性情確實很性情,能不能中人就不知道了?!?
“馬上要有仗打了,楊將軍心中可有什么悸動嗎?”
“哈,吾輩武人,本就是廝殺漢,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實乃我幸,我現在心中除了激動就是興奮,悸動是什么,卻是沒感覺?!睏钔3中θ莼氐馈?
“若人人都如將軍這般,則大事可成,強敵皆平矣!”邵勛又是一波馬屁奉上,直說的楊威心潮澎湃,看向邵勛的雙眼都愈發明亮了起來。
這才是老鄉嘛,真會說話。
……
都尉即將對稽胡動兵的消息很快就在各個營中傳開,當然可能庾湘然本來也沒有隱瞞的打算。
這就讓邵勛疑惑了,如此不隱瞞作戰意圖,就不怕稽胡人提前得到消息,到時候有所準備豈不是更難操作?
對此,楊威的解釋是,驚弓之鳥有時才是真正的目的。
假設稽胡各部都知道要有人想打他們,那他們內部就會整合在一起,這時候就比較有意思了。
因為肯定會有人主張投降,也會有人主張“打”。
那主張投降的那部分人就可能成為己方的助力,
甚至可能有人直接投誠到他們面前,亦或是在他們攻上去的同時,暗中當臥底。
這豈不是爽歪歪?
邵勛了然。
雖然他也不清楚這樣操作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不過確實也是有幾分道理。
兩軍交戰,有時候并不怕多么厲害的對手,怕的恰恰是自己愚蠢的隊友。
古往今來,以弱勝強的例子數不勝數。
由此便可見一斑。
各個營都開始了大肆招人,當然這種臨時性的擴軍很難招到合格的人。
主要是他們附近也沒什么人,去城里抓?
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都是自己家的“臣民”,去對面抓倒是可以,但是一是不敢,二是危險性太大。
就他們這點人,怕是給人家送上門的軍功。
想要去人家地盤攪動風雨,最起碼也得是騎兵,他們這以步兵為主的隊伍也就能欺負欺負住在山里的兄弟了。
不過如果打稽胡的話,他們一直在練的“鴛鴦陣”當是有效的。
對于如何招收新人,庾澄慶提出了“無動于衷”之計,意為等自己的好大哥招到人后分給他點。
這個方法被鄭韓楊威邵勛三人一起否決了。
鄭韓提出可以重金招點人進來,反正他有錢。
對此,楊威是贊同的,庾澄慶模棱兩可,然后邵勛幫自家的旅帥做了決定。
乍一聽,鄭韓的法子沒毛病,畢竟沒有錢人家憑什么跟你打仗。
只是這樣勢必會影響軍中士氣,
因為相當多的人都是沒有俸祿的。
比如說邵隊正他就沒有俸祿,此時各國發放官吏俸祿主要還是以實物為主,以石數計算。
像是庾旅帥這樣的低級武官,每年能到手百石糧,足以維持一家人數不太多的情況下的溫飽。
至于其他的“享受”那就夠嗆了。
當然庾旅帥也不靠著這點工資吃飯。
回到鄭韓的想法,如果以大量金錢布帛亦或是糧食把人招了進來,那營中老人會服嗎?
雖然他們在家鄉名義上都有一大片土地。
肯定有人不服,這就不利于團結了。
當然,主要還是邵勛對鄭韓依舊抱有戒心。
經歷鄭旅帥一系列操作,現在大家對于鄭旅帥的威信度那都是真真的。
賞罰分明,禮賢下士,最先投奔他的劉金刀已經坐上了隊正的職位,直接后來居上和被“大比武特別提拔”的胡三跑到同一位置。
這讓很多想往上走的人都看到了機會。
此時再讓他招收一批心腹進來,他真覺得自家庾旅帥干不過人家。
接連否決兩位旅帥的意見,最后邵勛提出可以試著招降山里的諸位大哥們。
此時雖然國內相對安穩,但那是國內,對于他們這樣的“邊境”地區而言,山中盜匪還是有不少的,或三五成群,或聚眾一方,說是盜匪其實也就是一些有點武力值的流民。
這些人沒有土地,便只能在山中茍且偷生,甚至相當多的人都是隔壁偽齊跑過來的。
畢竟相對于他們“推行漢教”的行政方略而言,隔壁的偽齊就顯得有些不盡人意了。
對此庾澄慶和鄭韓都是不甚贊同,因為在他們看來,山中盜匪大多數為不義之人,行禍事為生,不服管教,若是招進來不僅無法提升戰力甚至還可能帶壞軍紀。
好在有見識有水平有經驗的楊威對此表示了贊同,他直言左武衛大將軍豆盧寧也經常招募山中強人,而且這些人大多靠著一嘴“義氣”吃飯,軍紀確實不能稱之為好,但稍加訓練后,便能當一支精兵來用。
相比較之下,所謂“良家子們”或者相當聽話,但是戰斗力,陣時靈活變通性以及平常的血性都要有些折扣。
不經歷幾場戰事洗禮是很難被訓練為強軍的。
對于楊威的看法,兩位旅帥并不是很贊同。
因為目前“大晉”的軍制主要就是以“良家子”為主要力量組建起來的。
事實也證明這樣組合起來的隊伍,在忠心這一層次上還是比較好。
而且不管是良家子還是山中強人,不經歷幾次血雨腥風,也是無法去碰瓷“精兵強將”。
由此,便出現了一個頗為詭異的局面。
本應該互相提防視為競爭者的兩位旅帥站到了統一戰線!
對此無可奈何的邵勛只能以去征求一下都尉的意見為此事作結。
由此也更加堅定了要將權力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欲望。
無他,一言堂才是最爽的。
這種處處被掣肘的感覺就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