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真的,怪不得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對自己的直屬老大動手,感情是已經干掉過一個老大了。
殺了就殺了,居然還一臉驕傲的樣子,
這是“兵”?
就算是土匪也多少會講點“義氣”吧。
邵勛心中發冷,卻也沒問二人兩年前又是是因何原因殺了隊正。
“既然如此,那兄弟以后就跟著兩位大哥混了!”邵勛一臉謙卑,頗為崇拜似的看著二人。
“哈哈哈,放心,都是兄弟!”對于邵勛的目光,牛大一臉滿意。
其實之前那個隊頭人還挺好的,甚至還是他的同鄉。
但也正是因為那是他的同鄉,所以才讓牛大起了殺心。
憑什么一塊出來的,你成了隊頭?
而老子還是一小卒?
鄉里你叫我大牛哥,現在你叫我牛大?
奶奶的熊,只是一刀,牛大就送自己的那位同鄉去見了閻王。
……
日落西斜,屋內的喘息聲漸漸平息,輕微的鼾聲響起。
門外,邵勛三人一人握著一柄環首刀。
已是等候多時了。
“大哥,上嗎?”王麻子咽了一下口水,輕聲詢問。
牛大一臉沉穩,波瀾不驚,“再等等,等天色再黑些,庾隊頭睡得更熟些。”
雖然嘴上好像對殺個隊頭完全不在乎似的,可是牛大知道,這個庾隊頭不是和他一樣的泥腿子,據說是世家出身,手上也是有幾把子功夫的,所以能偷襲還是偷襲為好。
“是嘞,這一天可把他累壞了,咱兄弟可得讓他好好休息休息。”王麻子輕聲嬉笑,手上的刀卻握的更緊了些。
殺隊頭這事,一回生,二回熟,更何況這次是帶著邵勛,三人一起行動,勝算當是更大了些。
在他看來,貪生怕死,廢物一般的隊頭怎么也是逃不了的!
讓隊頭睡得更久些,讓那小娘子也睡得更久些,畢竟要是沒等到自己上場就給人累死了,那可就太虧了。
這死人終究還是沒活人暖和,沒活人潤啊!
西北的秋天,天越來越短,沒多久,便完全黑了下來。
聽著屋內聲音漸消的鼾聲,
牛大對邵勛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邵勛作為先鋒去開門。
雖然隊頭醒了的可能性并不大,更像是打呼嚕打累了中場休息。
但牛大還是打起了萬分警惕,邵勛作為隊正的心腹,縱然人醒了,也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其警惕性,
而且,他其實對邵勛并不是很放心,
畢竟,這可是隊頭的心腹啊!
要是自己推開門后,這小子在背后給自己一刀,那自己豈不是虧大發了?
邵勛得到牛大的指示后,略一思索,便接下了“先鋒”之職。
如牛大一樣,他對這兩人也是一點都不信任。
如此肆無忌憚對自己同僚下手的人,你還能指望著他信守承諾?
你還敢把背后交給他?
只是邵勛思索后認為,若是自己當了先鋒,牛大當是也不會背后出刀,畢竟自己一旦中招,但凡屋內隊正沒累死,則必醒!
所以自己先行扣門,不僅不會有什么危險,更能取信于人,屆時等自己反水時,也能獲得最大戰果。
咿呀——
破舊的木門,縱然邵勛萬分小心,還是造成了一點聲響。
好在屋內兩人并沒有什么反應。
烏漆墨黑的屋內,伸手不見五指,邵勛緩步走進,
聽著鼾聲就在土炕左側,
隨后目露寒光,高高舉起手中環首刀,對著土炕右側就是一頓猛砍,邊砍邊大聲叫喊罵道,
“潑才去死!”
“砰砰砰!”
“我草這腌臜貨!”后面的牛大大驚失色,一臉懵逼。
心中大罵邵勛,你奶奶的你砍就砍,你大聲嚷喊個什么玩意,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情急之下也是顧不得什么小心謹慎了,一腳踹開木門,高舉大刀,緊隨邵勛之后,對著土炕右側也是一頓包夾大砍,
“我砍死庾隊頭你個狗賊!”
三號位的王麻子更是不甘示弱,快速沖入戰局,一頓猛砍!
氣勢如虹,砍殺聲震耳欲聾。
“小娘子是我的!咿呀呀!”
邵勛嘴角微翹,快速遁于黑暗。
這時,一聲輕噗,火苗竄起,屋內油燈突的點亮,照亮了并不寬敞的屋子。
突然出現的燈光嚇得二人動作一滯,
卻見那本該正被自己剁成肉泥的庾隊頭手提油燈,正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
牛大:“……”
王麻子:“……”
二人猛砍一氣,居然砍了個寂寞?
草他個三舅姥姥!
這時,
邵勛的腳后跟剛退到門板,登時便猛踹了一腳搖搖欲墜的木門!
“砰!“
義正言辭,
大聲喝道,“賊兵安敢如此!”
隨后高舉環首大刀加入了戰局!
與牛大兩人對峙!
牛大:“……”
王麻子:“……”
庾澄慶:“(→_→)”
不著片縷的小娘子:“~!~”
一柄大刀裹著腥風劈面而來,邵勛本能地后仰,刀鋒擦著鼻尖掠過,斬斷幾縷飄起的發絲。
昏暗的燈光下,牛大一臉煞氣,兇狠的目光似乎是恨不得要生吃了邵勛一樣。
“姓邵的腌臜貨,我必殺你!”
說著,便再次提刀而上!
誰懂啊,哥倆都讓你事后第一個上了,你特喵居然還反水,簡直是不當人子!
不剁成肉泥,簡直難消心頭之恨!
眼見大哥沖邵勛殺去了,王麻子當機立斷,舉起大刀就砍向了庾澄慶。
昏暗的燈光下,
庾隊正赤著精壯全身,胸口猙獰的刀疤泛著暗紅。
“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庾澄慶雙目赤紅,橫刀在燈光下泛起微芒,
“去年雪夜你高燒不退,是本隊正去給你尋了醫師...“
“該殺!”
兩人大刀對碰,
只聽咔嚓一聲,王麻子手中刀斷為兩截!
“啊?”王麻子心中大駭!
另一邊,邵勛被牛大大刀逼得踉蹌后退,直到后腰突然撞上硬物——瑪德誰家正常人在屋子里放桌子!
嗯……這好像很正常。
邵勛被逼的退無可退,
只能放手一搏,一段亂披風刀法,雖然雜亂無章,卻也打出了一套氣勢!
“殺!“
“啊!”
王麻子的尖叫與庾澄慶的怒吼同時炸響。
卻見那廢物隊正旋身如豹,刀背磕開王麻子殘刀的劈砍,抬腿正中王麻子胯下。
慘叫聲中,麻子像破麻袋般被砍死當場。
死前的王麻子只想問一句,“我不是排老三嘛……怎么躺下的這么快。”
……
一頓亂砍,氣力大減,
邵勛的刀慢了半拍。
好在庾澄慶有把子東西,解決完王麻子,便支援了過來。
對著牛大背后的空擋就是一刀,
他本以為牛大會躲,已經做好了提砍的準備,怎料牛大不閃不避,硬接一刀,目露寒光,旋身一砍!
刀鋒劃過庾澄慶門戶大開的肚皮,就像是劃破皮革一樣,刺啦刺啦的。
“狗賊!”庾正隊怒罵一聲后,當場喪失戰斗力。
一死二傷,局面為之一滯。
漸漸發黃的油燈照耀下,
牛大與邵勛對視。
“邵兄弟,如果你這會兒能去把庾隊頭砍死,我牛大既往不咎,事后回營還盡全力推選你為新的隊頭!”
牛大目光灼灼,言語間滿是自信,若不是邵勛知道隊正這一職位非先登或關系戶才能當,以及牛大砍死自己的狀態沒那么真的話,
他還真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性相信他。
倒地的庾隊正急忙道,“邵勛,萬萬不可信他,此人狼子野心,你去把他砍了,事后回營吾必向都尉舉薦,可保汝為隊副!”
一個隊正,一個隊副,
孰輕孰重,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邵勛翻手舞了個刀花。
此刻他腎上腺素飆升,
渾身血液奔涌,原身習武的記憶在這關頭也逐漸蘇醒——手腕翻轉,刀鋒自下而上撩出一記“青龍出水“,這是邵家祖傳的破甲刀法!
“咔嚓!“
快如閃電的一刀劃破了牛大胸膛,
“腌臜貨,你特么砍我之前就不能吱一聲!”牛大不解,在他看來邵勛怎么也應該思索一下啊!
怎么一秒都不猶豫的就砍自己?
邵勛目光如炬,雖然以前沒砍過人,但這一刻或許是因為原身心中對于殺敵報國的熱血,他竟覺得有一絲暢快!
“兀那賊兵,我邵勛豈是如爾等一般,不忠不義之輩,隊正對我有知遇之恩,豈敢揮刀相向!”
“哼!”
邵勛冷哼,言語間滿是對牛大的不屑,
說的庾澄慶大為感動。
邵勛是個厚道人啊!
牛大重傷下,猶自發狠,舉刀撲來。
這莽漢竟不顧倒地庾隊正,支取邵勛,
鐵鉗般的雙臂高舉大刀,臉上橫肉扭曲:“老子捅穿你的心窩窩!“
“噗!“
刀鋒穿透皮肉的聲音格外清晰。
牛大瞪圓雙眼,看著從自己喉頭透出的刀尖,血沫從咧開的嘴角涌出:“腌臜貨...“
邵勛猛抽刀身,溫熱血雨潑在地上。
“咳!“
當啷!
染血牛刀終于落地。
邵勛喘著粗氣上前扶起了當前的“依仗”。
……
“隊正,可有恙否?”邵勛將庾澄慶扶起,一臉愧疚與自責。
仿佛對于牛大兩人反水這件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庾澄慶面色蒼白的看著邵勛,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他一開始好像聽到的是邵勛的吶喊聲。
這個自己忠誠的隨從最先沖進屋內砍了自己。
看著邵勛擔憂的神情,庾澄慶緩緩道,“無礙,兩三寸而已!”
邵勛:……
要不說你是隊正呢?
要不是看你快要虛死的樣,我差點就信了!
賊兵授首,驚懼萬分的小娘子也慢慢反應了過來,胡亂在身上披了幾塊布,連忙翻箱倒柜,找了些堪用的物件跪伏在地,為鐵血硬漢庾隊正包扎止血。
再遲一會,就不是兩三寸的事了。
嗯……看著面前搖搖欲墜的一對玉兔,邵勛不自覺流了鼻血。
“嗯哼!”包扎的過程令庾澄慶痛呼一聲,握緊了拳頭。
考慮到不能在下屬面前露怯,
便猶裝鎮定看著流鼻子的年輕人道,“這倆賊兵當真該殺!”
“該殺!”邵勛十分贊同。
庾澄慶點點頭,“怎的,可是受了內傷?”
“咳咳,隊正一會怕是會有人來問詢剛才發生何事?敢問勛該如何回復?”邵勛胡亂抹了抹鼻子,轉移庾澄慶注意力道。
剛才邵勛沖進屋內一頓大喊大叫,不僅收獲了牛大的震驚,還驚醒了周邊一大片住戶。
而這片居住地不遠就駐扎著這座古城的守軍。
身為邊境之城的居民,對于喊殺聲可謂是極為敏感的。
一旦出事,絕對會不止一人前往軍營報信。
不出所料,邵勛話音剛落,院外登時出現了一隊火把,火把呈散開式隱隱將此方天地包圍。
“院內之人聽好,本將數三個數,若是還不縛手而出,本將便強攻了!”
粗獷的男高音讓庾澄慶額頭布滿黑線。
他為什么自己在床上呼呼大睡讓邵勛三人茅廁蹲守?
為的就是不引起城內駐軍注意。
結果不僅引來了駐軍自己還差點身死!
本來他都做好了養兩天身子再辦正事的打算了,這回倒好,無了!
推開幫他包扎完傷口的窈窕小娘子,庾澄慶從瓦枕下拿出了一封信。
隨后獨自打開屋門,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