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隊,是要砍人了嗎?”
老兵胡三一臉興奮,他做夢都想殺敵。
他平常沒事的時候就在想,若是能天天有仗打,那他應該是早就進位副隊了。
可惜啊,一隊正無能,累死一隊士卒。
所以此戰(zhàn),他志在必得!
想想,等打完回來,眾人對自己的稱呼就要從胡什長變?yōu)楹犃耍媸桥d奮啊!
看著斗志昂揚的胡三,邵勛滿是欣慰。
要知道,凡古之強軍,莫不有敢戰(zhàn)之士。
想打勝仗的前提是不懼戰(zhàn)爭。
于是邵勛便回答道,“擦拭刀弓,戰(zhàn)事將近啊!”
于是整個隊的人都興奮了。
除了躲在后方的庾澄慶。
“唉!”庾澄慶重重的嘆息。
“郎君這是怎么了,何故嘆息?”元搖向前,將一雙素手輕輕放在庾隊正的腰上,眉目傳情,不外如是。
“唉,戰(zhàn)事迫近,吾心躁煩。”庾澄慶大手覆蓋住小手,心里徜徉。
“郎君可是要外出迎敵了?”元搖的小手不愿郁郁久居人下,向下,向下,最后盈盈一握。
“嘶,公主輕點!”庾澄慶輕呼一聲。
元搖卻松開了手,徑直去拿帳上的劍。
嚇得庾澄慶連忙向前,將女人緊緊抱住,“夫人,勿相嚇我!”
元搖眼中帶淚,淚如雨花,喃喃道,“
“若郎君仍以妾為公主,妾也唯有引頸就戮耳。”
庾澄慶連忙再三保證,元搖這才作罷。
回身一看,庾隊正的衣服都濕透了。
縱是無情人,也會日久生情啊。
更何況是她?
元搖默默服侍庾澄慶換衣服。
庾澄慶一臉后怕,簡單穿上衣服后,便直奔中軍大帳。
臨走時,還對元搖說,“若有敵軍攻,但尋邵勛便了!”
元搖深以為然,她也是見證過這位的勇猛的。
……
不過想著敵軍攻入大營,那就是笑話了。
此時的魏天王還不知道如何狼狽。
……
經歷日復一日的血戰(zhàn),突圍,又突圍,
魏天王的戰(zhàn)甲早已被血污浸透,戰(zhàn)斧上一圈圈暗紅色的也不知是鐵銹還是血痂。
大抵是血痂吧,畢竟他也殺了不少敵人。
他攥著裂痕遍布的戰(zhàn)斧,十個指節(jié)因過度且長時間的用力而有些僵硬,但他握的很緊,就像是黏住了一般。
胯下跟隨他多年的戰(zhàn)馬,同樣疲憊不堪,
鬃毛上凝結著冰晶與血碴,每一次喘息都噴出刺目白霧。
“大王!豆盧寧的騎兵追上來了!“親衛(wèi)統(tǒng)領突然勒馬急剎,身后揚起的雪霧中隱約傳來馬蹄踏碎薄冰的脆響。
魏天王猛然轉頭,只見西北方向火把如赤蛇蜿蜒,廝殺聲,混著呼喝聲刺破寒夜。
他最后望了一眼……腳下結滿冰棱的河水,河水裹挾著戰(zhàn)死族人的尸首奔涌而下!
聽到敵人又追上來了,殘兵們如驚弓之鳥四散奔逃。
魏天王的身后傳來親衛(wèi)絕望的哭喊:“大王快走!我擋住他們!”
“你一個人擋住他們嗎?”
“勇士啊,我氐族的勇士!”
魏天王太感動了,于是他縱馬而逃。
丟盔棄甲,那跟隨他行大事,浴血奮戰(zhàn)的大斧子也被他隨手丟棄。
……
視線回到硬漢庾這里。
他快且速的來到了中軍大帳。
一進來就對自己的大哥道,“兄長,可是齊兵來了!”
庾湘然非常不喜歡自己弟弟這幅慌張的模樣!
便道,“是啊,齊將斛律光率軍十萬,大舉入侵,戰(zhàn)事將近矣!”
“啊!”
庾澄慶大驚失色,腿腳酸軟無比。
他屬實是沒想到事情居然這么嚴重,
齊將斛律光如此勇猛嗎?
前幾個月才偷襲了晉州(原556),這么快就打到他們這了?
還帶著十萬人之眾!
天吶,齊國皇帝是傻子不成,
沒事來打他們這里干嘛!
最近南方那么好打都不知道打?
這皇帝我來當也未嘗不可。
庾澄慶慌了。
庾湘然更生氣了。
他本來就只是打算嚇唬一下自己這個弟弟。
也沒想嚇壞。
所以他說,齊將斛律光領兵十萬興犯。
只是……斛律光啥時候這么吊了?
還領兵十萬?
他爹倒是還有可能。
而且前段時間,斛律光剛率領五千輕騎,偷襲晉州,大敗王敬俊,擄走牛羊雜畜上千頭,還有五百降兵。
怎么可能馬不停蹄就來打他們這?
唉,
庾湘然很生氣,很難過,很不爽。
他無法理解我自己的弟弟居然如此莽撞,無頭腦。
按理來說,自己代替父親教導了這么多年,可謂是傾囊相授,怎么說也不應該這樣啊!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看著自己的弟弟,
終究還是安慰了一句,“豆盧寧大破氐人,氐首魏天王北逃。”
“啊?”
“什么?”
“氐族人也打過來了!”
庾澄慶大驚失色乘二。
庾湘然扶額而嘆。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自己的弟弟請一位名師。
最好是能文能武的人才,要是門第再好點,家中還有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就更好了。
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啊。
庾湘然心思活泛。
至于魏天王……他暫時還真不著急,
他們的傳令兵和潰敗而逃,且退且戰(zhàn)的氐人自然是不必比較的,這幫潰兵最起碼……還有幾天才能到他們這。
看著自顧自沉思的大哥,庾澄慶急了。
道,“十萬齊兵與氐人合勢,不日將至,兄長豈無憂乎?”
庾湘然默然。
他問,“若是率部抵擋,如何?”
庾澄慶大急,“此乃取死之道,大大不可!”
“哦,汝當何為?”
庾澄慶思索片刻,拱手作揖,神色誠懇道:“兄長,我之軍,雖堅韌不可拔,然齊兵與氐人合勢,其眾如潮,我軍抵擋,恰似螳臂當車。
今敵軍勢大,我軍若正面硬抗,恐傷亡慘重,士氣受挫。
依弟之見,莫若暫避其鋒芒。
可遣細作深入敵軍,探查其虛實、部署與糧草輜重所在。
待其行軍疲憊、防備稍懈之時,我軍再出奇兵,斷其糧道,擾其軍心,而后與友軍呼應,前后夾擊,方為勝算之道。
且我軍營寨堅固,可……但敵軍甚重,不可憑險而守,退之,以逸待勞,挫其銳氣。
如此,方能在這危局之中尋得一線生機,若貿然以獨兵抵擋,實非明智之舉啊,還望兄長三思。”
庾湘然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