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煙頭被捻滅。
“什么時候的事？”莎莉沒回頭，只是閉上眼壓抑涌起的情緒，語氣里有些惆悵。
“……”
“對不起。”
名叫里昂的男人不敢去看她，撇過臉望向觀眾席愧疚道：“是我違背了曾經(jīng)的誓言，但我只能這么做……”
鏘！
咚！
費(fèi)琳的精鋼長劍重重砸在地板上，濺起的碎石打斷了他的辯解。
“閉嘴！”
握住劍柄的手指吱嘎作響，費(fèi)琳面色猙獰，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質(zhì)問：
“為什么？里昂，你怎么敢的？！”
“媽媽她對你那么……”
“好了。”
莎莉打斷她，白皙有力的手掌伸過來，幫她將抬起的長劍按了回去，
“這么多人看著呢，別叫外人看了笑話。”
“可是……”
“人各有志，都到了這一步，再浪費(fèi)口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留著力氣用劍來說話。”
順著里昂的視線，她在觀眾席黑壓壓的人群里精準(zhǔn)找到了那個單薄的身影。
坐在輪椅上的小姑娘跟他父親一樣蓄著漂亮的金色長發(fā)，面容青澀而羞怯，
她的身上披著黑色的小毯子，
毯子下半截空空蕩蕩，
起風(fēng)的時候，會不經(jīng)意飄飛，露出里面猙獰的截面創(chuàng)口，
這使得她青春的活力中又摻雜著一股沉沉暮氣。
她清楚記得那孩子紅著臉叫自己莎莉阿姨時的樣子，
也記得那孩子每一次看到同齡人追逐打鬧時羨慕而哀傷的眼神……
這種因基因遺傳層面而導(dǎo)致的畸形，放在山海基地市中，只要肯不計代價，或許還有治愈的可能，
可惜，
這里是荒野，
女孩也只是個半人種，
即使莎莉愿意付出代價，也無法將她送進(jìn)人類的基地市中治療。
從生下來那一刻開始，她的人生就注定了一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滾吧。”莎莉冷冷呵斥。
費(fèi)琳啐了一口，不情不愿的讓開身子。
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等著吧，她會親手宰了里昂這個叛徒！
里昂微微鞠躬，從高龍那一側(cè)走向角斗場中。
路過高龍時，他沉聲道：“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
“當(dāng)然，我說話一向算數(shù)。”
“只要你替我拿回勝利，你女兒就一定會像我承諾的那樣，擁有一雙正常人一樣的腿，和一個更完美幸福的人生。”
高龍警告他：
“前提是你不能糊弄我，否則……去吧，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不要心軟，不要留情，殺了他們。”
“……放心，我知道。”
里昂深吸一口氣，目光逐漸堅定。
值得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已經(jīng)受夠了面對女兒淚水時的無能為力，
作為一個父親，他發(fā)誓要讓自己的女兒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奔跑在陽光下面。
一定！
……
“高龍方，第一順位選手里昂，落位完畢。”
看到里昂最后的選擇，主持人林啟言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即繼續(xù)履行自己的職責(zé)，
“接下來有請莎莉代表方第二順位選手落位。”
費(fèi)琳看向身旁的年輕人，呲牙囑咐道：“阿川，不要留情。”
長著狗尾巴的阿川笑瞇瞇拍著胸脯，言語間卻盡是殺意：“費(fèi)琳姐放心，他有舊傷在身，勝負(fù)還沒有定準(zhǔn)，我一定讓他后悔背叛媽媽！”
聞言，莎莉點點頭，
“盡力而為，如果……就認(rèn)輸換人。”
“去吧。”
阿川與費(fèi)琳一樣，同樣是四階武者，同樣是從孤兒院里走出的孩子，叫她媽媽，發(fā)自心底愛戴她，忠心無需多言。
此次的陣容安排，前三位都是多年親信，
將實力最強(qiáng)的里昂放在第一位搶攻，爭取憑借其隱藏的五階實力一舉拿下盡可能多的勝場，
阿川放在第二順位，不論是乘勝追擊還是消耗對方可能出現(xiàn)的高手，都能靈活應(yīng)對，
至于費(fèi)琳，原計劃是第二位，現(xiàn)在則是第三順位，
原本這個位置是該李龍湖來坐，五階戰(zhàn)力不管是取勝還是翻盤，都能起到定鼎的作用，
但由于李龍湖失蹤，只能將阿川提上來，費(fèi)琳后挪，以她頂級四階的實力，承擔(dān)起兜底的職責(zé)。
第一順位的里昂臨陣倒戈，那么自然該輪到第二順位的阿川上場。
如阿川所言，四階打有傷的弱五階，不是沒有爭勝的機(jī)會。
“莎莉代表方，第二順位選手阿川，落位完畢。雙方選手做好準(zhǔn)備，角斗即將開始。”
“站在我右手方的是選手里昂，四階武者……”
“？”
“什么意思？怎么是第二順位打第一順位？”
“這位不是執(zhí)法隊的人嗎？莎莉姐這邊出問題了？”
“……”
賽前倒計時開啟，隨著林啟言的解說聲音，觀眾逐漸品出其中味道，開始意識到不對勁，悄聲議論起來，
直接少去一個選手，局勢明顯對莎莉不利，支持者氣勢頓時弱了三分，
對比明顯的則是支持高龍這一派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三。”
“二。”
“一。”
“角斗開始！”
“喔！！！！！”
“里昂！里昂！里昂！”
“阿川！阿川！阿川！”
……
“阿川，你曾是我的隊員，該知道我的真實實力，認(rèn)輸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兩人相對而立，里昂身前齊腰長的合金大刀插進(jìn)地里，他雙手杵著刀柄，誠懇勸對手放棄。
“有些事情不試一試又怎么能知道結(jié)果呢？”
阿川嗤笑一聲，眼睛瞇起：“而且……”
颯！
話音還未落下，阿川的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的臉已經(jīng)詭異出現(xiàn)在里昂背后，手中匕首貼著對方的脖子，森冷刺骨：“而且，我不記得曾有過你這種叛徒隊長！”
絲兒——
幾乎是同時，合金長刀劃起刺目的圓弧，劈開泥土碎石，撕裂空氣，由下而上斬到阿川的頭頂！
阿川暗道不妙，不得已收回吻上對方皮膚的匕首，倏忽后退。
里昂將長刀重新插回地面，認(rèn)真道：“再說一次，認(rèn)輸吧，現(xiàn)在還來得及。”
“呼——”
阿川胸口起伏。
這就是五階的實力嗎？
不過……也不是沒有機(jī)會。
他視線落向?qū)Ψ降牟弊樱抢镉幸坏罍\淺的血線。
弱五階，也不過如此，傷勢再小，只要積累得足夠多，也可以殺掉！
扭了扭手腕，兩把漆黑無光的匕首滑落在他手中，氣血之力激發(fā)，阿川再次閃身消失在原地。
里昂皺起臉，抬起合金長刀招架。
叮叮叮——
密集的金鐵交擊聲傳來，
匕首在指尖回環(huán)飛舞，模糊到看不清輪廓，只能見到與長刀碰撞出的片片火花。
“好靚的匕首！猛啊！”
“就是這樣，繼續(xù)攻他下路啊！”
“阿川！阿川！阿川！”
阿川瞄準(zhǔn)里昂殘缺的右臂不斷刺、斬進(jìn)攻，整個人快到化作一陣風(fēng)，將里昂籠罩起來，不時能留下一道血線。
里昂則左閃右擋，看起來一時間疲于招架，沒有還手的能力。
形式大好，觀眾席立時沸騰，支持莎莉的觀眾氣勢高漲。
選手席上，高龍皺眉，冷哼一聲。
聽到冷哼聲，里昂身軀一震，隨即咬緊牙怒吼一聲，皮膚泛起紅芒，氣勢頃刻大漲！
不好！
阿川心頭一跳，想要收刀。
然而，根本來不及躲避，里昂動作突然快成殘影，長刀蕩開攻勢，另一只手從空隙中一把卸下匕首，
一挽一削！
“啊！”
阿川發(fā)出痛苦慘叫。
半只連著手指的右掌隨之啪嗒墜地。
觀眾席頓時為之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