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區排屋的銹蝕鐵皮樓頂,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李昂小心翼翼地將柳青青平放在沾著青苔的地上。
銹跡斑斑的備用水桶里,積雨倒映著扭曲的月光。
李昂捧起一汪清水時,解開柳青青的口罩,想先喂她喝下。
當指尖剛觸到柳青青的口罩系帶,一陣細微的“滋滋”聲突然刺破寂靜。
李昂的瞳孔猛地收縮——
少女面罩下的左臉頰上,幾條瀝青般漆黑的肉芽正蚯蚓般扭曲蠕動。
每一次伸縮都在肌膚表面犁出焦黑的溝壑,空氣中浮動著皮肉炙烤的焦糊味。
“是引邪臟雷!”
李昂湊近時,肉芽突然暴起,像活蛇般朝著柳青青眼窩方向竄去。
“休想!”
李昂掌心瞬間迸發藍色電光,【天賦:人體變電站(初級被動)】發動的瞬間,電流在空氣中織成無形的網。
那些桀驁不馴的引邪臟雷被李昂掌中的吸力牽引,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卻仍垂死掙扎著往肌理深處鉆。
隨著肉芽被緩緩吸出。
柳青青悠悠醒轉。
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啊,你不是黑蛇,你是……”
她睫毛輕顫著睜開眼,正對上李昂專注的眼眸。
月光灑在寂靜的屋頂,在他棱角分明的面龐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那張曾令她警惕的黑蛇面具早已不知去向——
黑蛇那張面具在連番激斗后,已經破損不堪。
方才李昂抱著柳青青竄上屋頂的時候,便已經遺失掉落。
柳青青這才驚覺,眼前人竟是今早靈堂里幫老酒鬼擺設供桌的青年。
記憶如潮水涌來,她想起自己曾阻攔黑蛇對他動手,卻又在行動中無暇他顧。
此時,見救命恩人竟是李昂,柳青青不由得心下愧疚,滿臉通紅,愧疚感與突如其來的羞赧同時涌上臉頰。
“我是文叔的朋友,你放心。”
柳青青聽了點點頭,想要回答,卻因臉上的疼痛說不出話來。
這引邪臟雷擊中人體后,猶如水蛭一般附骨吸髓,異常難纏。
李昂只能緩緩吸出,稍一用力,只怕會將柳青青的皮膚和血肉一起撕下來。
待柳青青臉上的引邪臟雷盡數被吸出后,李昂發動【繃帶守護?治愈纏繞】,憑空召喚而出的繃帶纏住了柳青青的傷口。
柳青青看得李昂神奇的手段層出不窮,不由得目瞪口呆,正想開口稱謝。
只覺得胸前一痛,兩眼一黑,吐出一口黑血來。
李昂看得一驚,解開柳青青那沾滿鮮血的外衣,外衣下是一件貼身的女款運動背心。
那件貼身背心表面正爬滿蛛網般的引邪臟雷,每一根都深深扎入肌理,如同貪婪的水蛭吮吸著生命。
李昂解衣服的時候,柳青青雙目緊閉,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心跳聲幾乎要沖破耳膜。
月光落在她小麥色的肌膚上,肌肉線條在光影流轉間宛若流動的墨玉。
李昂看得一呆,不由吞了幾口唾沫。
“你……你幫我脫了吧。”
柳青青羞紅了臉,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道。
那些引邪臟雷鉆入肌膚之中,隔著衣服,李昂不一定能成功吸出來。
萬一處理的不小心,可能帶著內臟器官一起撕扯下來。
拉上背心,山峰的景色一覽無遺。
李昂喉結滾動,強壓下心頭震顫,掌心藍光更盛:
“得罪了。”
當電流拂過肌膚的瞬間,柳青青渾身戰栗。
滾燙的溫度與冰涼的電流交織,形成奇異的觸覺漩渦。
李昂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過傷口,卻還是在不經意間擦過她敏感的皮膚。
泛起一陣陣羞澀的漣漪。
繃帶纏繞時,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與屋頂鐵皮被夜風吹動的“嘩嘩”聲。
還有引邪臟雷被吸出的‘滋滋’響聲。
良久。
重新穿好衣服的柳青青謝道:
“我是振番國術館的現任館長——柳青青。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我是李昂。”
“李昂。”
柳青青默默記在心里。
她強撐著想要起身,卻因虛弱的四肢不聽使喚,又跌回李昂懷中。
引邪臟雷吸走了她許多體力和生命力,現下的柳青青虛弱異常。
“幫人幫到底吧。”
李昂的聲音近在耳畔,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當他抱起她躍下屋頂的瞬間,柳青青望著他側臉凌厲的輪廓,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
突然覺得。
這個夜晚的月光,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她將頭埋進他結實的胸膛,在安全感與疲憊的雙重裹挾下,漸漸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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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四眼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都沒回來?”
周露露猛地向前半步,運動鞋在潮濕的水泥地上蹭出刺耳聲響。
樓道昏黃的燈光在她瞳孔里搖晃,映出滿臉的不可置信。
四眼家的鐵門半掩著,銹跡斑斑的門把手上還纏著半截褪色的紅布條。
四眼母親扶著門框,指節泛白,圍裙上沾著未洗凈的面疙瘩:
“是呀,剛聽見門鈴響……”
她聲音發顫,眼角新添的皺紋里都凝著擔憂,
“我還以為是阿仔回來了。他沒跟你們在一起嗎?”
周露露身后,小富咬著嘴唇搓著衣角,拉瑪抱臂皺眉,麥克則煩躁地扯松了領口的扣子。
四人不約而同地搖頭,沉默像塊巨石壓在樓道里。
“今天中午明明叫他回家待命……”
周露露攥緊衣袖,上面的金屬扣硌得掌心生疼。
樓下飄來炸雞店的油煙味,混著四眼母親身上若有若無的中藥味,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看著對方眼底的血絲和泛青的眼袋,那焦慮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她暗罵一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小子,凈捅婁子!”
“要報警嗎?”
小富的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雀鳥,怯生生地從人群里鉆出來。
周露露猛地轉頭,眼神像淬了冰:
“第五分局那幫人,會管唐人街失蹤的華裔小鬼?”
她冷笑一聲,樓道里的聲控燈適時閃爍兩下,
“要是金發碧眼的小崽子,警車早該鳴笛開道了。”
麥克摩挲著下巴,喉結滾動:
“會不會是殺人蜂那幫雜碎截住了四眼?”
“有這個可能。”
遠處傳來地鐵駛過的轟隆聲,震得墻皮簌簌掉落。
拉瑪撓著板寸頭:
“和盛堂鄧伯的紅棍還在樓下等著,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干耗著吧?”
周露露盯著樓道墻面上剝落的海報殘片,那上面褪色的功夫明星正擺出起手式。
按規矩,沒有人證物證,不能請動和盛堂的家法。
她深吸一口氣,樓道霉味混著隔壁飄來的飯菜香,嗆得鼻腔發酸:
“先去跟紅棍解釋,這兒離殺人蜂地盤近,咱們摸過去探探。”
“好是好……”
小富急得直搓手,喉結上下滾動,
“可晚上就我們幾個,萬一……”
“等找到的是四眼的尸體?”
周露露驟然提高音量,聲控燈應聲亮起,又很快因寂靜重新黯淡。
麥克趕緊按住她肩膀,沖四眼母親尷尬地笑了笑,壓低聲音:
“小富不是打退堂鼓,他是想多找些幫手。”
周露露疑惑地看著麥克。
“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