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夢想是坐進(jìn)紐約大陸酒店的酒廊,和大人物們作真正的大生意。”
建議喬灌下最后一口布魯克林拉格啤酒,喉結(jié)滾動間將野心吞入腹中。
彼時的李昂只是輕笑,不以為意。
大陸酒店?
李昂覺得只要召喚足夠的第四天災(zāi),別說大陸酒店,整個自由城和聯(lián)邦土地,李昂都有自信踏平。
不過,今晚一戰(zhàn)后,章老頭展現(xiàn)的能力,讓李昂起了忌憚之心。
如果大陸酒店的殺手們,是超凡者的水準(zhǔn)。
那實力大概會有多強(qiáng)?
還有眼前這位醉醺醺的老酒鬼——
當(dāng)血之契約泛著暗紅微光被拍在桌上時,李昂分明看見對方渾濁瞳孔里炸開的寒意。
老酒鬼枯瘦的手指拂過契約邊緣,那里刻滿詭異符文,每一道都像凝固的血痕。
“有人找我做一場殯儀?!?
他忽然開口,酒氣混著嘆息在空氣中彌漫。
“殯儀?”
“生老病死是人間常事,可死后的路才是真正的開始?!?
老酒鬼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留下蜿蜒痕跡,
“事死如事生,活人不能忘本?!?
他喃喃自語的模樣,讓李昂不禁揣測:
能讓和盛堂掌棍龍頭動用血誓契約的委托,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慎終追遠(yuǎn),明德歸厚矣?!?
老酒鬼仰頭飲盡殘酒,喉結(jié)處凸起的青筋微微顫動。
他望著昏黃的燈光,恍惚間仿佛看見十年前那場腥風(fēng)血雨又要重來。
十多年了……
李昂安靜地觀察著,從對方緊鎖的眉峰間讀懂了隱憂——這樁差事,怕是九死一生。
“你來唐人街多久了?”
老酒鬼突然轉(zhuǎn)頭,渾濁的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李昂。
“快三個月了,從文叔和周翠姐救我那天算起?!?
老酒鬼的視線落在周翠母女房間緊閉的木門上,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
“我觀察你很久,心性不錯?!?
他頓了頓,想起這些日子里李昂面對周翠母女熱情時始終恪守分寸,不禁搖頭感慨,
“克己復(fù)禮的年輕人,如今少見了??上А?
“可惜什么?”
李昂敏銳捕捉到話中未盡之意。
“可惜你繼承不了我的衣缽?!?
老酒鬼的嘆息里裹著遺憾,卻也帶著釋然。
早在救下李昂那天把脈時,他就發(fā)現(xiàn)對方是罕見的“絕靈體”——
老酒鬼一脈的祖師爺,有句話說天生絕靈體的人是:
三魂七魄如散沙,夜能見鬼無驚覺。
陽火弱如燈芯,壓不住體內(nèi)陰寒。
陰寒之氣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連鬼魂都嫌他污濁。
這種體質(zhì)的人,天生無法后天修煉任何法力、神通。
尤如老樹根遭了蟲蛀——
表面看著挺結(jié)實,內(nèi)里早空了七分!
修煉的法力,都不如流逝的快。
李昂的心性雖佳,只可惜一輩子都只能做個庸庸碌碌的凡人。
“這殯儀需要一文一武?!?
老酒鬼忽然換了話題,
“文的是殯儀經(jīng)紀(jì),武的是喃嘸師傅。我......”
“文叔,若需要我當(dāng)殯儀經(jīng)紀(jì),盡管吩咐!”
李昂挺直腰板,眼中躍動著渴望,
“我什么都不懂,還請您多指點。”
老酒鬼微怔,旋即露出欣慰笑容。
他摸出貼身香囊,從中取出一道符箓,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貼身收好,事情結(jié)束前別取下?!?
又囑咐道:
“你去休息吧,明天和盛堂那邊會有車來接我們。我們?nèi)ニ麄儼才藕玫牡胤健α?,這幾天要沐浴齋戒,莫吃來歷不明的肉,切莫近女色。”
李昂點頭答應(yīng)。
目送李昂上樓后,老酒鬼獨自坐在空蕩的廳堂。
昏黃燈光在酒杯里搖晃,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周翠母女的房間,一口口飲著酒,眼中翻涌著旁人看不懂的情愫。
窗外夜色漸深,黑云翻涌,一場暴雨正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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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蜷在撿來的破床墊上,霉味混著潮濕的空氣鉆入鼻腔。
閣樓漏雨的墻角滴答作響,卻蓋不住他腦海里翻涌的思緒。
建議喬說瘸腿老金給章老頭運(yùn)貨還未歸,這條線索暫且能緩;
可章老頭曾替和盛堂看場子,那龍?zhí)痘⒀ɡ?,指不定藏著多少蛇鼠一窩的勾當(dāng)。
“借著文叔做法事的機(jī)會混進(jìn)去......”
他摩挲著粗糙的床墊邊緣,眼底閃過算計的光。
摸清和盛堂高層的底細(xì),日后交手便能搶占先機(jī)。
保險起見,得讓玩家們在附近布好暗樁——
小富那小子車技了得,若是能搞輛泥頭車候著,關(guān)鍵時刻來個“雷霆一擊”,定能殺對方個措手不及。
想到今晚 3號倉庫的惡戰(zhàn),老崔他們雖悍不畏死,可槍械裝備的劣勢差點讓攻堅小隊團(tuán)滅。
要不是小富開車撞塌倉庫二層,用鋼筋水泥埋葬敵人,只怕玩家傷亡數(shù)字又要翻倍。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昂翻了個身,將破棉被往肩頭掖了掖,漸漸沉入夢鄉(xiāng)。
雨夜里,格蘭特街 1030號的排屋在風(fēng)雨中搖晃。
一層猩紅霧氣。
如活物般扭動著身軀,從排水溝、門縫里鉆出來,盤旋升騰間將整棟建筑裹進(jìn)血色帷幕。
霧氣順著閣樓的窗縫蜿蜒而入,甜膩得發(fā)腥的氣味里,隱隱透出腐肉的氣息。
熟睡的李昂毫無察覺,任由紅霧如毒蛇吐信般纏上脖頸、腰間、四肢,像厚重的枷鎖越勒越緊。
他眉頭緊皺,在噩夢中掙扎,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捆住,呼吸急促得近乎窒息。
“滋滋——”
一道刺目的藍(lán)光突然炸響!
老酒鬼給的符箓驟然迸發(fā)雷光,細(xì)密的電流如銀蛇狂舞,在墻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紅霧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像被灼傷的活物般劇烈抽搐,化作縷縷青煙從窗口狼狽逃竄。
窗外驚雷炸響,李昂猛地驚醒。
閃電照亮他蒼白的臉,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他迷迷糊糊掃了眼四周,沒發(fā)現(xiàn)異樣,便嘟囔著翻個身,又陷入沉睡。
而那道符箓重新歸于平靜,靜靜躺在他胸口,泛著若有若無的微光。
睡到一半,李昂拍了拍腦袋,驚呼一聲:
“糟糕,怎么把另外一件事情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