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章老頭的倉庫，李昂走在街頭。

天色漸晚，無視漸冷的街道，更多的混混和癮君子、妓女們出現在街頭。

“黃瓶蓋，新到的黃瓶蓋！”

“夠勁的紅瓶蓋，提供注射器！”

“誰有混合裝的？”

新的一輪貨到了，街頭街角陰暗的角落，竊竊私語、臭氣熏天的家伙們排起了長龍。

窮人們永遠和我們在一起，這是這些街頭混混們，引用最多的《圣經》句子。

盡管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不識字，即使認識字，也可能沒有讀過《圣經》，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

李昂走到公用電話前，從口袋摸出幾個零錢硬幣。

這是剛剛在后邊巷子里，打翻了一個落單的癮君子，從他身上拿的零錢。

李昂的錢早花光了，只能隨機選擇一個倒霉蛋施放‘均貧卡’。

打電話之前，李昂再理了理思路，心中盤算：

“章老頭那邊要我押一個玩家在那邊，當做借用切割機的擔保品。

這樣一來，今晚就有一個玩家相當于喪失了游戲體驗。”

一款主打自由的《自由城OL》來說，限制新人測試玩家的行動，即使是內測階段，也實在說不過去。

對李昂這種負責的策劃而言，他必須給那個作為擔保品的倒霉蛋玩家，一點點好處才行。

比如，與眾不同的逼真功能測試。

“時間還早，應該還來得及。”

李昂撥通電話，

滋滋——

電話接通。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個懶散的聲音。

“喂？”

“吉米，我是李昂。我這邊可以提供個臥底線人。”

……

唐人街南區。

李昂坐在便裝警車的后排，這自由城第五分局的二手四驅雪佛蘭老爺車，車廂里透著一股霉菌、汗臭、血漿、尿騷的混合味道。

強忍著鼻粘膜的不適感，李昂以葛優躺的姿勢，壓低了身體，不讓外面的人看見自己。

“嘿伙計，擱這兒逮到你了。怎么著，今兒是想聊你的爛賬還是唐人街黑幫的破事兒？”

吉米——紐約市局風紀組警探，壓低聲音，帶著玩世不恭的笑，

從前排轉過身來，遞給李昂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

“咖啡？怎么不是酒。”

“愛喝不喝。”

“別說咖啡的事了，聊聊我剛剛電話里跟你說的事——臥底線人。”

“現場抓捕——案底記錄——證詞淬火——法庭博弈——收尾清算的標準流程，還是老規矩。每走完一個流程，付給臥底線人一筆線人費。”

“能有多少？”

“現場抓捕的話，只給10美元。你的線人底子干凈不？”

“干凈。新鮮落地的黑戶，沒有犯罪記錄。”

“那很好，案底的記錄就簡單很多。我就現場登記，不帶你的伙計回警局了。這樣完成兩步，可以給他25美元。不過……”

吉米放下手中的咖啡，指節敲擊著方向盤，眼神像狙擊手瞄準鏡里的十字線般精準，

“你的線人不怕死嗎？聽著，自由城的陰溝里的老鼠都知道——非法移民當線人，那就是在玩俄羅斯輪盤賭。

三個月有個洪都拉斯小子，幫海岸警衛隊端了三個蛇頭窩點，結果作證前三天被裝進五十五加侖的油桶沉到哈德遜河里。”

吉米一邊說著一邊冷笑，李昂知道吉米不是關心線人的安危，而是擔心線人會不會臨時反水，影響臥底行動的最終成果。

畢竟成功起訴，才是他們考核的指標。

光靠抓一些街頭站街、無足輕重的女人，只是給警局人滿為患的拘留所添堵罷了。

吉米是個有責任心的警探，對于行動的成果和效率，他有一套自己的標準。

但是‘怕死’這兩個詞，可能就天生跟李昂召喚而來的玩家們絕緣。

玩個游戲還怕死？

那還玩個der啊！

“線人這邊你放心，我來做擔保。”

吉米笑了笑：“好吧，我的李昂同學。把線人叫過來，馬上行動吧。今晚就有個場子要掃。”

吉米和建議喬一樣，是李昂在社區大學一起上課的同學。

不過，吉米與李昂和建議喬不同。

那兩人是來白嫖免費公開課，而吉米則是貨真價實交了學費的正式學生。

之前，吉米被警局發現大學文憑造假，后來托了關系擺平，但還是被上司命令要去社區大學搞個貨真價實的文憑回來。

雖然李昂和建議喬是混街頭的，可不妨礙三人成為朋友。

畢竟很多時候，在自由城警察的眼里，一個街頭混混們可以提供的信息，比聯邦的犯罪信息系統靠譜的多。

吉米本來隸屬市局的兇殺組，因為被發現學歷造假，現在被下放到了風紀組。

風紀組，對于一個像吉米這樣有追求的警探而言，實在是沒什么前途。

所以，當下對吉米來說，除了努力考出文憑外，還需要多多立功，好讓上級再次重視自己。

提升業績最快的方式就是——釣魚或者放蛇。

前一秒和街頭的肉體治療師溫存，后一秒翻臉不認人，這是標準的釣魚和放蛇流程。

不過，后來人權組織頻頻投訴警方的這種釣魚放蛇的行為，這是對女性基本人權的侵害！

州里和市里的立法稍作改變：

“只有發生過金錢交易，并且記錄完成整個犯罪過程，才能算是完整的犯罪。”

這樣的調整，導致警方的證據鏈出現了漏洞。

就需要風紀組警員們以身殉職，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堵上冰冷無情的法律漏洞。

一開始，其他部門的警探們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風紀組這些幸運的混蛋們。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風紀組的警探們，沒出警局就羨慕嫉妒的眼光掃射，已經死了幾千遍了。

不過每種職業風光的背后，都有不為人道的辛酸。

吉米也一樣，最近他的兄弟——小吉米出了問題。

像腰間的警局配槍一樣，

長期高強度的作戰使用，導致小吉米的扳機和槍膛出了問題。

這是個要了老命的問題。

工作固然重要，但是生活更加重要。

私人醫生告誡過，再這么下去，吉米的兄弟小吉米，可能要變成小姐妹——吉米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