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一生引以為傲的連環馬陣，竟大發神威的機會都沒有，如此輕易就敗了。

且還全部被梁山俘虜。

五千去，一人回。

他自詡武藝高強，卻打不過楊志，打不過秦明，更別提梁山中林沖、魯智深、武松等人沒有出手。

呼延灼悲痛至極，竟從馬背上摔下來，暈了過去。

這可嚇壞了張叔夜，趕緊命人抬了呼延灼回營，請軍醫徹夜守護著。

韓滔和彭玘得到消息，哪里敢耽擱，立即回到軍營，卻見軍營空空蕩蕩，那三千鐵甲騎兵沒了影，這才相信呼延灼真的敗了。

一時間面面相覷。

更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呼延灼暈倒后一個時辰，王倫竟然派來了使者，是個看起來精明能干的人，自稱趙四。

張叔夜立即接見了趙四，待聽見了趙四的來意，眾人均驚訝不已。

“我家寨主聽聞呼延將軍從馬上摔下來，十分擔心，特意命我送來了跌打損傷藥，并令我轉告呼延將軍一句話。”

張叔夜見這人在敵軍之中絲毫不怯場，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心中更是懷疑此人就是某位頭領偽裝而來。

“你叫趙四？”

“是，小人趙四。”

“你在梁山之中坐第幾把交椅？”

“啊！”趙四撓撓腦袋，“小人乃是寨主的貼身小廝，沒有交椅可坐。”

張叔夜眼睛一亮，竟然是貼身小廝，若是能將此人籠絡住……

他一揮手：“來啊，取兩錠金子給這位趙四兄弟。”

趙四也是眼前一亮：“你真是個好官。”

張叔夜啞然失笑：“給你金子的就是好官了？你見過什么壞的官？”

趙四頓時難過起來，道：“小人本是楚州人氏，八年前遼人越境打草谷，害得我家破人亡，村里也沒有多少人活下來。”

遼國軍隊出征時，并不攜帶糧草輜重，而是依靠在征戰途中掠奪民間的糧草、財物和人口等，以補充軍隊的物資需求，這種行為被稱為“打草谷”。

張叔夜親自給趙四端了一杯茶：“慢慢說。”

“我躲在山里才逃過一劫，后面我會同村里的活口，一共三十來人，去往楚州找知州大人，哪里知道，光是進門就需要我們交一筆錢，我們好不容易湊了錢交了，進門后卻見不到知州大人，而是一個什么參軍。”

張叔夜有些懵，不知道趙四說的是真是假，難道大宋官府當真腐敗至此？

“那位參軍聽了我們的事，又說要出兵也可以，可是又要出一筆錢勞軍。”

趙四說完，張叔夜頓時大怒，一拍桌子：“混賬！此人是什么名字，我必上書彈劾之！”

他深諳官場之道，一州一府之地的參軍根本無權出動官兵，這位參軍所言就是十足的騙錢了。

若是騙為富不仁的富商也就罷了，騙的卻是無家可歸的難民。

“我哪里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趙四神色黯然，看一眼張叔夜，道：“后來我們這三十多個人就做了匪，先是加入了一個小山寨，后面這個山寨被別的山寨吞了，我趁亂逃生，跑到了梁山泊，承蒙寨主賞識，令我作了他的貼身小廝，伺候他的飲食起居。”

此刻兩錠金子已經拿來了，趙四也不客氣，抓了金子就往嘴里咬，發現是真金，立即喜不自勝，放入了懷里。

張叔夜道：“你說，你們寨主要給呼延將軍傳一句話，是什么話？”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

張叔夜懵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王倫這句話的意思，呼延灼替大宋朝廷做事，反而是在做賊，而他們身為梁山泊山賊，卻屬于佳人。

他沉默片刻，道：“趙四兄弟，你既已收了本官的金子，便替我做一件事，如何？如果做得好了，以后我會給你更多的金子。”

趙四喜道：“還有這等好事，你真是個大大的好官。”

“我讓你回去之后，仔細記錄王倫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關于轟天雷、神臂弓這等軍機要事，以及諸頭領之間的關系。”

“頭領之間的關系？”

“對，比如誰和誰不和睦，王倫懲罰了誰，之類的，懂了么？”

趙四心領神會：“好，我懂了。”

他看著張叔夜，遲疑道：“你是想讓我當細作，出賣寨主？”

張叔夜一笑，道：“非也，這怎么能是出賣，我讓你做的事，對他沒有任何傷害，只是傳遞給我一些小道消息罷了。”

趙四點頭道：“這倒也是。”

“所謂出賣寨主，是讓你給王倫下毒，趁晚上他熟睡了刺殺他，可這些事我不會讓你做的。”

“啊對，這些事我萬萬不能做，多少錢都不能做。”

張叔夜點頭：“那我們就這么約定好了？此事你知我知，可不許告訴王倫。”

趙四拍著胸脯：“好說，我很講義氣的。”

他圓滿完成了送藥和帶話的任務，又得了兩錠金子，心滿意足的離開軍營。

回到濟州，王倫和眾左右先鋒還在大堂內議事，趙四喜氣洋洋的匯報道：“寨主，我已經完成了任務。”

王倫笑道：“哦？仔細說說。”

“他們軍營內的確已經沒了重甲騎兵，我估計著有四五千人左右，以步兵為主。將領只有兩個，一個是韓滔，一個是彭玘，瞧起來可沒有咱們梁山的頭領威風。”

眾頭領哈哈大笑。

“那個叫張叔夜的人知道我是寨主的貼身小廝，立即就要收買我，給了我兩錠金子。”

趙四摸出兩錠金子，有些許不舍，但還是遞給了王倫。

王倫一揮手：“你留著吧，就當你的辛苦錢。”

趙四大喜，這時才是由衷的高興了，將金子小心收好，道：“我已經答應了當他的細作，現在該怎么辦？”

他將張叔夜說的話仔細說了一遍。

眾頭領哈哈大笑，張叔夜以為成功策反了趙四，沒想到趙四被策反就是王倫安排的。

也只有趙四這等鬼精的人做得來這些事。

“轟天雷和神臂弓，你就透露出我們擁有的數量很多的消息，讓他誤判我們的實力，投鼠忌器。”

眾頭領點頭，這可以起到震懾張叔夜的作用。

“至于頭領之間的關系，你……就透露出楊志和晁蓋有仇，和我重用晁蓋的消息。”

眾人一愣，隨即立即想到，王倫是想讓楊志來當這個“叛徒”。

他本就因為丟了生辰綱流落江湖，罪魁禍首正是晁蓋，這套說辭，張叔夜必定相信。

唯有楊志愁眉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