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德感覺到了湛光的震動,尚未進入阿爾瓦多,這把破魔之劍就開始提醒他,前有勁敵了。
不過...那融化的河床...
他看向布拉格河,對于自己的猜測又確定了一分,關于冰島人是如何融化冰海與和冰河的,他在早晨與侏儒的談話后,就有了些猜測。
而當湛光在靠近河床的地方出現了反應,他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當然,那與他此行的目標并無關聯。
如果能躲過去,還是不要去觸碰那暗中的邪惡比較好,他一點不想去驗證自己的猜測,那可能會導致他直接回歸荒原。
盡量躲著有水流動的區域吧,尤其是那些戰船所在之處。
在維德觀察四周環境之時,盧卡斯做起了手勢,從正門走肯定是行不通的,正路上全是冰島人,還有負責守衛的亡靈犬。
盧卡斯向著左方招手,他們的右方是布拉格河,左方有三座風車磨坊。
他指了指那些風車磨坊,看起來,他是打算帶著維德躲在磨坊的背面,利用冰島人在戰船上來回卸貨的縫隙,一點點摸過去。
但維德拉住了他的肩膀,指了指磨坊的上方,在黑暗中很不明顯,那些門窗全部都關的死死的,可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到一絲絲火光從縫隙中泄露出來。
有人在里面待著,而且靠近了窗戶。
維德能看到有個人靠近了窗戶,那木窗忽然朝外掀開了,一個冰島人伸出來頭往下,吐出不明的流體,流體在磨坊的石頭壁上粘連,還有一些落在了雪地中。
那家伙看起來是喝吐了,一陣哄笑聲從屋內傳來,似乎嘲笑他的酒量。
房間里有四五個人,他們應該是在玩某種棋牌游戲,面對面地坐著,能看到他們手中拿著某種木牌一樣的東西,時不時打一張,然后摸一張。
這些冰島人占領阿爾瓦多有五六天了,他們拉起戰營,沒有再往前推進,夜晚的大部分警戒工作也交給了死靈法師,因此就有了喝酒和打牌的閑心。
應該說,酒精對他們是必不可少的,在很多國家里,酒都被列為戰略物資,會和面包一起被運送至最前線。
對冰島人尤其如此,這些生活在寒冷地區的高大人種,他們無酒不歡。
當清理阿爾瓦多的工作完成后,冰島人就開始聚集在一起,喝酒打牌了。
或許是贏的太過順利輕松,從他們身上看不到一點緊張感,死靈法師的存在,給了他們很大的底氣。
一個神秘莫測的強大死靈法師,如果作為敵人,的確讓人心驚膽戰,可作為隊友的話,又讓他們覺得如釋重負。
反正有塔尼亞人的尸體供給死靈法師,讓他們不必擔心被死靈法師抓到幽暗的地牢去,做各種可怕殘忍的實驗。
盧卡斯看到這一幕,捏緊了拳頭。
他記得那磨坊是屬于蘇珊大媽的財產,每當豐收月,磨坊前就會有人扛起裝著的黑麥谷袋,排上長隊。
在他沒錢住旅館的那幾天,蘇珊一家人還收留過他,他曾在那個擱置雜物的二樓睡了半個月,只需要每天用空閑時間幫蘇珊大媽搬搬東西,干干雜活,他就能免費在磨坊里睡覺。
可如今,卻不見他認識的身影了。
磨坊被侵略者占領,那些陌生人在別人的房屋里大笑著喝酒,在他曾經安眠過的,在他感受過溫暖的地方嘔吐。
無名的怒火從他心中升起,他有種沖動,想立刻沖上二樓,把那幾個喝酒打牌的冰島人一個個刺死,然后丟下窗戶!
可他也深知自己的弱小與無力,他和維德的身后背負著上百個同胞的性命。
要是只有他一個人,戰死也無妨,可他若因沖動死在這里,那希望的光也將熄滅。
他只得感慨自己還是不夠小心。
要是剛才就那樣走出去,那個在磨坊上喝吐的家伙,大概就會瞧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在雪地中靜悄悄地前進。
灰燼藥水只是能掩蓋氣息,并非讓人隱身,如果被直視,仍然會被察覺。
雖然那個喝暈的家伙不一定能看清雪地里有什么,但盧卡斯一點也不想測試那家伙的視力。
他更加專心地注意四周的一草一木,一風一雪。
等待那個冰島人吐完以后,不想吹冷風的冰島人,重新關上了窗戶。
盧卡斯回頭看了一眼維德,見維德點頭以后,二人才接著摸邊前進。
他們側著邊,借著磨坊的阻擋,成功地穿過了停靠戰船的拱橋邊。
“維德閣下,走這邊下去,這里有條小路?!北R卡斯低聲說。
還好阿爾瓦多沒有城墻,他們能選擇的道路有很多。
除了最明顯的大路以外,有不少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
守衛只會站在大路上收錢,如果你在阿爾瓦多有熟人,就能找到別的方式,避開守衛。
盧卡斯當年才來到阿爾瓦多時,不過是個一窮二白的鄉下小子,為了省錢,他什么都干過,繞開守衛一次就能省下五個銅板,他從來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他當年閉著眼睛都能躲過守衛,在阿爾瓦多待了第一個月以后,他就再沒交過通過稅,他算過帳,每個月他差不多要外出十次,來回一次就能省下十個銅板,一個月就能省下一枚銀幣,三年下來,他起碼省了三十枚銀幣。
那對當時的他來說,是一筆巨款了。
為了能在各種情況下避開守衛,他可把阿爾瓦多的街道爛熟于心,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靈活地找出最近的路線。
他今天帶維德走的,就是一條少有人會走的小道,他帶著維德繞到了小鎮的背后,爬上了一個小山包,在破爛的房子和柵欄之中穿梭。
這地方本來是一個釀酒廠,十七年前,這里還沒有荒廢,有雇傭的長工在這里釀酒,每次來都聞到一股麥芽和果酒的香氣。
釀酒廠的柵欄建的很矮,而且沒有尖刺之類的防護,身手靈活一點很容易就能翻進去,只要不闖進放酒桶有人看守的地方,簡簡單單就能從釀酒廠抵達小鎮的街道。
但看起來酒廠的主人放棄這個地方很久了,那些木頭柵欄早已枯敗裂開,石頭房子的縫隙中有枯萎的藤蔓,藤蔓將石頭撐裂,四處可見塵埃,沒帶走的酒桶倒在了地上,缺了許多木板。
盧卡斯覺得難過,一切都和他記憶里變得不同了,時間讓那些他熟悉的東西衰敗,冰島人和死靈法師抹殺了他記得的面孔。
原本喧囂的街道,再不會有他熟悉的吆喝聲,他走出酒廠,也不會看到身披盔甲的冒險者,在街邊豪邁地飲酒了。
他能看到的,只有那面目可怖的亡靈犬。
他沒想到在酒廠里,亡靈法師也布置了亡靈犬。
該死,那家伙似乎聽到了動靜!
他們經過那棵枯死的蘋果樹時,踩斷了樹枝!
那家伙緩緩轉過頭顱,盧卡斯聽到了來自亡靈犬那獨特的,讓人心中生氣涼意的嘶啞吼聲。
仿佛是冷空氣從它的氣管縫隙里擠壓出來,那低沉的聲音讓人心中一緊。
盧卡斯握緊了武器,也取出了老約克給他的解毒藥水。
他一點也不想在剛剛進入阿爾瓦多的時候,就迎來戰斗。
可他們似乎馬上要被發現了。
但在他喝下藥水之前,白色的霧氣從維德的鐵盔中熏染開,在黑暗的角落凝聚成一個小小的影子。
維德按住了盧卡斯的手,示意他不要亂動,屏住呼吸,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