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漫進彭浩租的公寓里，暖白色的燈光在墻面投下溫柔光暈。

剛換上草莓圖案睡衣的肖芷萱，發梢還沾著沐浴后的水珠，像只雀躍的小鹿般撲進彭浩懷里。她摟著父親脖頸，鼻尖蹭著他肩頭殘留的薰衣草洗衣液香氣：“爸爸，明天我們真的要搬進漂亮的新家了嗎？“

彭浩笑著捏了捏女兒粉撲撲的臉頰，將她輕輕拋起又穩穩接住。

看著女兒亮晶晶的杏眼，他心底某處最柔軟的角落被觸動了：“當然，那可是萱萱和爸爸的新家。住進新家后，萱萱最想做什么呢？“

他故意眨了眨眼，目光里藏著小小的期待——這個問題，既是逗弄，也是試探。

肖芷萱歪著腦袋認真思考著，頭上的羊角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突然，她拍著小手跳起來，胸前的卡通小熊發繩也跟著晃動：“爸爸，你說話要算數！你白天答應過要帶我去玩具王國買會唱歌的洋娃娃，還要給魚魚買魚料的！“

她仰著小臉，濕漉漉的睫毛下，琥珀色瞳孔里映著彭浩的倒影，滿是孩童特有的認真。

彭浩佯裝懊惱地扶額：“哎呀，萱萱不說爸爸都差點就忘了！我們萱萱的小腦袋記憶力真好，爸爸都忘記了的事情萱萱都記得這么清楚?！?

說著，他寵溺地刮了刮女兒的鼻尖，豎起大拇指時，指腹觸到她臉上未干的水珠，冰冰涼涼的，卻讓心里泛起陣陣暖意。

肖芷萱害羞地把發燙的小臉埋進父親懷里，發出小貓般的嬌憨笑聲。

就在這時，手機放在木質茶幾上震動起來，屏幕亮起的瞬間，“爸媽“兩個字在幽藍的光里跳動。

彭浩看著視頻通話界面，喉結不自覺地滾動，掌心滲出細密的汗。

“是媽媽打電話來了嗎？“肖芷萱突然抬頭，眼神里閃爍著期待與不安。

平時她雖然沒說，但是她總在夜深人靜時，抱著肖燕云照片的在喃喃自語，思念著對方。

“不是媽媽的電話，是爺爺奶奶的?！芭砗粕钗豢跉猓曇舯M量放得輕柔，“乖，你先和霸王龍玩一會兒，爸爸接個電話?！?

說著，他將女兒放在鋪著毛絨地墊的玩具區，指尖不經意間拂過她柔軟的發絲，仿佛這樣就能汲取勇氣。

視頻接通的剎那，氤氳熱氣裹挾著柴火香撲面而來。

母親系著藍白格子圍裙出現在屏幕里，身后土灶正騰起裊裊白煙，鏡片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浩浩，吃晚飯了沒？你爸非說要發視頻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話未說完，父親布滿老繭的手突然入鏡，鏡頭猛地晃動，對準斑駁的墻紙。

“你這墻皮都卷成這樣了，還不如咱家泥墻結實！“父親的聲音帶著山里人特有的粗糲，“在城里掙了錢也不知道改善下......“

彭浩勉強扯出笑容，正要解釋，余光瞥見肖芷萱抱著恐龍玩具搖搖晃晃走來。

他下意識伸腳想去勾開兒童椅，膝蓋卻重重磕在茶幾邊緣，疼得眼前炸開細密的金星：“嘶——“

“浩浩！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俊澳赣H的聲音陡然拔高，布滿皺紋的臉幾乎貼到屏幕上。

就在這時，肖芷萱跌跌撞撞撲到彭浩腿邊，肉肉的小手輕輕拍著他泛紅的膝蓋：“爸爸痛痛，呼呼就不痛了?！?

她仰起頭時，發間的草莓發卡閃著微光，奶聲奶氣的安慰讓空氣都變得甜膩。

視頻那頭陷入詭異的寂靜。彭浩看著父母驟然凝固的表情，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著女兒均勻的呼吸，在耳畔轟鳴。

肖芷萱卻渾然不覺，踮起腳尖將恐龍玩具舉到鏡頭前玩著，眼睛開心的彎成月牙。

見到這小女孩，父親握著煙桿的手猛地收緊，煙鍋重重砸在八仙桌上，騰起細小的煙灰：“這誰的孩子？“

他渾濁的瞳孔里翻涌著復雜情緒，第一反應竟是兒子為賺錢誤入歧途。

母親的嘴唇微微顫抖，渾濁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攥著圍裙。

不過肖芷萱并沒有聽到這些話了，因為她剛剛睡著了。

彭浩將沉睡的女兒輕輕攬入懷中，感受著她溫熱的呼吸拂過脖頸。

懷中的小身子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帶著獨屬于孩童的柔軟與重量。

“爸，媽，這是你們的親孫女，是我的親生女兒?！?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指尖不自覺摩挲著女兒纖細的后背，“她叫芷萱，今年已經三歲了......“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迸砀敢荒槆烂C的問道。

見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彭浩也就沒有必要隱瞞了，于是把肖芷萱和肖燕云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出來。

隨著往事如潮水般傾瀉而出，彭浩的聲音漸漸沙啞。

屏幕另一端，彭母用粗糙的手背抹去眼睛里的淚水，臉上交織著震驚與喜悅。

父親則呆坐在太師椅上，布滿裂紋的手掌在打著補丁的褲腿上來回蹭動，仿佛這樣就能撫平內心的波瀾。

“你們看，這是萱萱畫的彩虹橋呢?！?

彭浩舉起貼在墻上的蠟筆畫，畫面上歪歪扭扭的線條里，藏著女兒眼中的世界，“她還會背'白毛浮綠水，也學會了自己系鞋帶......“

“你有沒有搞錯啊，孩子還這么小，你就讓她自己系鞋帶了，那你這當爸的是干嘛的?！甭牭脚砗凭谷蛔尣?歲的小孫女自己系鞋帶，彭父頓時訓斥了出來。

“爸，我也不是說讓她自己系鞋帶，我只是想讓她學會自己系，學會獨立?！迸砗埔荒樤┩鞯霓q解道。

“獨立啥獨立，孩子還這么小，能懂什么獨立了。”

“浩浩，那你現在白天上班，那萱萱是誰在帶??？”彭母聽到兒子說獨立，才突然想起來問道。

“媽，我現在沒上班了，我已經辭工了，現在一直是我在帶著萱萱呢?！迸砗浦滥赣H關心孩子，于是連忙解釋清楚。

他也剛好想趁這個機會告訴父母自己已經辭職了的事情。

他相信有著萱萱當擋箭牌，爸媽也不會說什么了。

“嗯，那你一個人能不能帶得過來啊，要不要我去幫你帶孩子啊。”說著，彭母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從視頻上看著萱萱可愛的樣子，她就已經恨不得透過網絡穿到對面，好好的抱一下自己的小孫女了。

“那當然好啊，嗯，那爸媽，我就上網幫你們買車票了。等我買好車票就給你們發信息?！迸砗普郎蕚浒崛ズ＞皠e墅，剛好可以接父母過來也享受一下。

“好。那你和孩子早點休息吧。我和你爸就不打擾你了?！迸砟缚粗谂砗茟牙锼谜愕男ぼ戚?，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行，那爸媽，就這樣先了?！闭f著，彭浩便掛斷了視頻。

看著懷里熟睡的女兒，彭浩輕輕的在她的秀發里親了一口，然后輕輕的把她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