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自大殿口傾瀉而下，籠在男人身上，美得筆墨難描，卻無半分女氣，每條線條嘔心瀝血勾勒成，白綢下骨相精致，不由好奇里面藏了怎樣一雙眼。

黎軟軟想到上一世，至死只見過師尊一面，心里不由泛酸，任由自己被拖出大殿。

“等等。”

“手伸出來。”

黎軟軟以為要打她，委屈極了。

眼珠骨碌碌轉一瞬，將左手給他。

“右手。”

她不動，甚至以為他不會發現，右手偷偷往后藏了藏。

男人白綢下鳳眸清亮透徹，半分沒有盲人的渾濁木然。

他在裝瞎。

“伸出來。”

“黎軟軟，別讓本座說第二遍？”

師尊很少連名帶姓喚她，除非氣極。

“右手受傷了，師尊要打打左手吧！”

黎軟軟賭氣抬高胳膊，水眸晃蕩。

裴之卿摸索拎出她死守的胳膊，無可奈何：“知道你受傷，所以才要上藥，忍著點，可能會痛。”

哎？不是要打她？

男人俯身，在涂好藥膏傷口處輕輕吹。

帶著熱氣兒呼吸撒在手背，黎軟軟臉控制不住紅臉。

兩輩子，她從沒和男人如此親密接觸。

更何況師尊在她心里，是爹爹一樣偉岸的形象。

“師尊，疼……”

“忍著。”

裴之卿嘴硬，上藥動作卻明顯減輕。

眾師兄恍惚，好似又回到師姐妹反目成仇前，曦晨峰寧靜平淡的日子。

自冥閻煜橫插一腳，師徒難得有現在平靜。

裴之卿很珍惜。

黎軟軟也是。

一想到師尊上一世狠心消失，再不復相見。

她嗚咽著一頭扎進裴之卿懷里，眷戀深嗅屬于他的淺淺皂莢香，似女兒尋安慰，甕聲甕氣：

“師尊，別離開我……別、別不要我……”

重生現在還有些不真實。

她怕，怕現在一切都只是死后幻想。

“黎軟軟，你今天很不對勁。”

少女一顫，明顯心虛垂睫：“有、有嗎？”

“抬頭，看著我。”

黎軟軟戰戰兢兢照做。

這一舉動，更加證實裴之卿心中猜想。

果真是為了冥閻煜！

不然，為何不惜和離執意回曦晨峰？

改過自新？

裴之卿可不信。

她之前為冥閻煜傷他的一筆筆至今還隱隱作疼。

想在他手里得到什么，赤白暖珠嗎？

“現在回房思過，另外，再次出來，我要看見你突破煉氣。”

黎軟軟生澀拉住他衣袍，惴惴央求：“您會來看我嗎？”

“不會，你也不許來青山居，這個拿著，可短時間控制你心疾。”

一塊兒渾白暖玉散發滾燙熱氣。

是赤白珠！

全九州只一件，師尊怎么得的？

靈棘毒性寒，赤白珠屬火，可有效遏止寒氣順心脈蔓延。

可不是長久之計，時間一長，還是阻擋不住靈棘毒霸道寒氣。

男人冷漠使少女淚珠要掉不掉掛在眼瞼，雪頰泛粉，眉眼乖巧軟糯，卻委屈顫著。

“師尊……別不要我……”

裴之卿眸光轉冷：“出去。”

不要她？

除非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