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銀白色地鐵里，江黎舉起手握住吊環。

現在是工作日早高峰時段，想要找到空位子坐還是挺困難的，所幸車廂里不是很擁擠，人與人之間還能保持一個舒適的距離。

隨著短促的氣閉聲響起，左側的出口被緩緩關上。

地鐵啟動的時候，車廂劇烈搖晃了一下，江黎聽到旁邊有一聲毫無防備的“慘叫”。

接著他手臂上傳來了動靜。

江黎扭頭看去，有一雙雪白的小手正圈在他的上臂處，而手的主人，正搖搖晃晃的立在車廂里，仿佛隨時都會摔倒似得。

卡卡宴的平衡感一直不太好，她之前學自行車時候，上手也很慢。

拜她所賜，江黎也只能更用力的抓住吊環，維持住兩個人腳下的平衡。

“上面有吊環。”

待到車廂平穩時，江黎用嘴指了指頭頂的吊環。

畢竟保持兩個人的平衡還蠻累的。

“干嘛...”卡卡宴卻吐了一口氣，嘴里小聲地嘟囔道，“抓你更方便一點。”

更方便嗎？

江黎無奈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么。

地鐵內的風呼呼刮過，卡卡宴抿著嘴，表情像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如果不是剛剛進來的時候，是順著臺階一路向下，她都不敢想象，人類竟然在地下挖了這么長的隧道。

站在這條叫做“地鐵”的鋼鐵巨蛇肚子里，卡卡宴放眼望去，不論向左向右都看不到盡頭。

難以想象，這里面究竟塞了多少人。

而且，她剛剛還見識到了“巨蛇”前進的速度。

卡卡宴咽了口口水。

心想：能種運人的效率和速度，恐怕就只有遠古的超大型傳送陣能媲美了。

又過了幾站。

地鐵進入了鬧市區。

下車的人永遠沒有上車的人多。

很快，車廂內變得擁擠起來。

卡卡宴已經盡量的不往江黎身上擠，但奈何周圍的人開始變多，再加上地鐵一啟動，她會像一片浮萍似得，被慣性推得晃來晃去。

不知不覺之間，卡卡宴已經完全擠到了江黎身前，就差貼上去了

鋼鐵巨蛇發出的隆隆聲、勁風吹過車廂的呼呼聲，還有乘客間稀稀疏疏的嘈噪聲。

盡管耳邊充斥著如此多的雜音，每當慣性將她推近時，卡卡宴都能聽到臉頰邊傳來的吐息聲。

她似乎都能嗅到，在江黎呼出的氣息里，帶著一絲兩人吃的早飯味。

——豆漿的甜夾雜一點肉包的香味。

卡卡宴悄悄用余光瞥向身旁。

側臉俊逸，棱角分明，就挺耐看的一張臉。

在這么近的距離下，甚至都能看見江黎臉上細小的絨毛。

卡卡宴雙手圈在他的胳膊上，隔著薄薄的布料，感受著對方傳來的溫度。

沒有辦法，畢竟車里那么擠，搖晃的又厲害。

嗯，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人、人好多呀。”

卡卡宴側開目光，假裝在觀察周圍的人群。

“碰上早高峰了。”

江黎道。

早高峰就是這么麻煩，遙想當年江黎剛畢業去上班那會。

每月領著不多不少的工資，打車是不可能打車的。

騎共享單車距離又太遠。

只能每天大早擠上地鐵，又在疲累了一天之后，站著回家。

現在回想起這段日子，江黎覺得真是太像牛馬了。

“江澄路到了，請從左側出口下車，換乘列車的旅客請...”

思緒到這，地鐵開門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在這一站下車的人特別的多，估計都是在這附近的上班族。

江黎飛速掃視了一遍車廂，發現不遠處的座位上，剛好有兩名西裝革履的打工人要下車。

正準備招呼卡卡宴過去呢，江黎低頭看去，只看見像是狐獴探頭似得，將視線偷偷打量過來的卡卡宴。

“咳咳...”

視線觸及到一塊的瞬間，卡卡宴的肩膀顫抖了一下，她很快抽出手臂放到嘴下，輕輕咳了兩聲。

“那邊有位置坐。”

江黎倒沒怎么在意，畢竟空著的座位不去占，轉眼就要讓給別人了。

他趕忙把卡卡宴帶過去。

“我們什么時候下車？”

坐到位置上后，卡卡宴問道。

“還有9站。”

江黎望著車廂上面貼的路線圖。

“這樣啊...”

“坐地鐵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感覺。”

卡卡宴敷衍似的回答了一句，就扭過臉，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廣告牌。

雖然兩人都坐下了，但也沒有特地交談什么，將江黎有些無聊的盯著車廂內。

又過了兩站路，他看見一位穿著寬松孕婦裝的女性，從車廂入口處緩緩上車。

從女人的體態看，應該才懷孕幾個月，腹前鼓起的程度不是很明顯。

但看那搭在肩膀前的側馬尾發型，江黎就能判斷，她肯定是位準母親。

女人上車之后，表情有些困擾。

因為車上已經沒有多余的位置坐了。

而坐椅上的人們，全都低著頭看手機，全然沒有注意到一位孕婦上了車。

江黎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卡卡宴。

他一直都想讓卡卡宴在現代社會中，樹立一個正確價值觀。

現在無疑是他做出榜樣的好時機。

沒怎么猶豫，在和孕婦的視線對上之后，江黎站了起來，拱手示意對方坐到這里。

女人十分溫柔露出笑容，朝著江黎點頭表示感謝后，坐到了座位上。

而這一切，都被旁邊的卡卡宴看在眼里。

她朝江黎眨眨眼，一雙紫檀色的大眼睛里好像寫著。

“我也要站起來嗎？”的困惑。

江黎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看向旁邊。

站著的時候可能還不明顯，坐下之后，馬上就能看清女人肚子前的鼓起。

卡卡宴心領神會，做了個“噢”的嘴型點了點腦袋。

江黎也不知道她真的懂了沒有。

只能希望她有學到讓座這種優良的價值觀。

江黎看了下站點信息，還有7站地鐵。

反正他的體能很好，早高峰的地鐵一坐難求，江黎已經做好了一路站到終點的打算。

思緒到這，地鐵啟動的搖晃讓江黎過神來，毫無防備的他差點一腳踩空。

所幸及時抓住了吊環。

手臂上又傳來了動靜。

江黎蹙著眉頭往旁邊看去，只見那雙雪白的小手又搭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干嘛不坐？”

江黎大眼瞪小眼得看著對方。

“學你啊。”

卡卡宴“撲哧”發出一聲壞笑，又把身體的重量壓到江黎手臂上。

本來要站一路就很累了，現在更累了。

江黎壓著太陽穴，一副很頭疼的樣子：

“我看你是什么都沒學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