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從長計議。不過此次回曼陀山莊，一來是受舅媽之托，帶段王爺回去，雖然最終段王爺身死，終歸也是個念想。”

“二來，便是我們的婚事了。”

“啊！”王語嫣臉皮還是太薄，突然聽到婚事二字從表哥口中說出，驚喜和委屈交織之間，清淚忍不住又再次滑落。

“我們青梅竹馬，自小便已經認識。你的心意我也知道，只是早幾年一直奔波，無暇顧及。此番見到舅媽，我會盡力周旋，希望可以把我倆的日子給定下來。”

“表哥。”多年夙愿終將實現的王語嫣，內心中爆發出無盡的狂喜。

自兒時第一次見面之后，王語嫣便纏上了這個注定要糾纏一輩子的男人。

一同念書，一同玩耍，時間悄然流轉十年有余。

王語嫣還被困在那不過十幾里的小島之上，心卻隨著慕容復的身影，已經傳過千里萬里。

奶娘們都說自己癡傻，不愛習武卻苦背秘籍。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這片能見到的狹小井口處，慕容復就是那輪高掛在天邊的皎月。

知足有什么不好，非要去尋更為遙遠的星星嗎？

這樣的皎月，她能有一輪，便這輩子都知足了。

只見慕容復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金玉折扇，遞給了王語嫣：“此扇乃是我二十歲生日時，親手所制，全天下僅有一把。我日日帶在身邊，督促勉勵自己。今日，便把它作為定情信物送你，以表赤忱。”

阿朱和阿碧有些驚訝，呆在公子身邊這么久，居然從不知道公子有這么一把貼身的金玉折扇。

王語嫣則不疑有他，欣喜地接過折扇：“表哥放心，若娘親她不答應，我便收拾收拾和你浪跡天涯。”

說著，還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這塊玉佩是我娘親給我的，說是外公外婆當年的定情之物。今天，我就把它送給表哥。”

慕容復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收下。

畢竟李秋水和無崖子之間的愛情，怎么看都不像個祝福。

女的放蕩，男的多情。

這畢竟是表妹送的定情信物，還是要收下的。

隨即，慕容復便將玉佩收好，放在了懷中金刀旁邊，貼身藏好。

是夜子時，一行人這才搭乘著燕子塢的小船，登上了曼陀山莊。

看著小姐回來，身邊還帶著一口棺材，下人立馬稟報了李青蘿。

匆忙出來的李青蘿手忙腳亂，邊走還邊調整著鞋子，進入大堂看到濃情蜜意黏在一起的王語嫣和慕容復兩人，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個死孩子！就這么一聲不吭地逃了？你有沒有想過為娘，有沒有想過為娘會擔心？”

“這么喜歡你表哥，你就和他過去。”

恩？

還有這好事？

王語嫣性子軟弱，從小也一直都是待在李青蘿的身邊，這樣離開母親還是頭一遭，偶爾也會在晚上想起家里的娘。

只見她上前抱住李青蘿的手臂，看李青蘿依舊扭過頭去使著性子，開口道：“娘，我是真的很喜歡表哥。這次不告而別是我的不對，要打要罰，都聽娘親你的。”

李青蘿這才轉過頭來，盯著王語嫣的臉仔細看了一會兒。

雖然眉目含春，但終究還是眉角服帖，想來是還未破身。

這不得不讓李青蘿高看了慕容復一眼，自家這女兒的相貌她還是很自信的。

這么一個美嬌娘在身邊表哥表哥這么地喊，還能忍得住不下手。

看著李青蘿的目光掃來，慕容復拱手，隨后看向身旁的棺材：“小侄也是幸不辱命，不負所托，只是......”

“幸不辱命？不......”原本還有些納悶的李青蘿突然面露驚恐，快步走到棺材前呆楞住了一會兒。

隨后顫抖著手指向棺材，看著慕容復問道：“他躺在里面？”

慕容復點了點頭。

“是你殺了他？”

慕容復搖了搖頭：“不是。此中緣由太過復雜，我們可以慢慢坐下說。”

“出去！”李青蘿突然情緒失控爆發，對著眾人喊道。

慕容復與王語嫣面面相覷，剛想說什么，卻又緊接著傳來一句。

“出去！你們都給我滾出去，聽不到嗎？”

慕容復打了個眼神，帶著人全都出了門，看著剛要開口的四大家臣：“你們不必擔心。依我看，語嫣應該就是段王爺的女兒，舅媽應當也不會怎么樣。”

“只待一日，后日一早，我便派人帶你們離去。”

朱丹臣也沒感覺有什么不妥，便轉身跟著下人，一起去了客房。

阿朱阿碧與王語嫣交好，平日里來，是挨著王語嫣的閨房住的。

坐了一天的馬車還換了船，幾名女子自然是乏了，將她們送回房間后，慕容復也去了客房，睡了起來。

翌日一大早，莊中也開始活動起來。

不怎么需要睡覺的慕容復自然起了個大早，卻又聽說了昨晚，李青蘿在段正淳的棺槨邊上待了一宿，沒有睡覺。

趕到大堂之時，就見到王語嫣正在勸說李青蘿用膳，可李青蘿怎么勸都說是沒胃口。

慕容復將王語嫣叫到身邊：“你把下人都摒退吧，你娘和段王爺的事不宜讓人聽到。”

王語嫣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肉粥放下：“我把粥放在這，要是娘親餓了可以先吃點，其他的我們再做。”

“去吧。”

等到眾人離去，慕容復這才蹲在了李青蘿的身邊：“舅媽，你還是吃點吧。”

此時的李青蘿宛若一具行尸走肉，只是呆愣愣地看向慕容復。

好不容易在見到一個知情之人，李青蘿滿心的苦楚終于有地方可以傾訴了：“很可笑吧？”

“可笑什么？”

“可笑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生了個孩子，卻躲在千里之外默默恨了十多年。到頭來想要勇敢一次，再見卻是陰陽殊途了。”

慕容復沒有說話，這事他不好評價。再說了，他人的愛情最好連跟著應和都不要做。

萬一哪天幫她罵了人，第二天反悔了，小丑就是自己了。

慕容復早就決定，這輩子再也不做小丑了。

“其實吧，我感覺，我也不是那么愛他了。”李青蘿低聲傾訴著，像是在對慕容復說，又像是在對棺材里的段正淳說。

又好像，是在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