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還記得嗎？”萬向陽直奔蔣宇，看起來很激動。

“什么？”

“那個工頭，當時工頭說，這個工地經常會有小偷！而且小偷會在天黑后出沒，去工地偷鋼筋偷廢鐵，所以工頭才被迫每天晚上巡視一圈。”

蔣宇一時沒反應過來萬向陽要說什么的，但是這個事他是記得的，所以就點點頭，聽萬向陽繼續說下去。

“所以，在姚哲身上補刀的，造成致命傷的人，也就是現場的第三人……”

萬向陽還沒說完，蔣宇就面露難色地打斷了他。

“向陽……這個事情，我就直說了，你也別介意，我肯定不是故意針對什么的。這個致命傷的這個事情，確實是目前小光的嫌疑最大。”

萬向陽愣住了。

他怎么會不懂，怎么會不知道這個。

常規來說，最后見到姚哲的是小光，更何況小光還挖了個坑……

而且，小光也一直認為姚哲要找的人是他，要告發的是他，所以小光是具備這個補刀的動機的。

或許，小光目前的這個樣子，就是因為他最后對姚哲的補刀導致的。

所以，對于蔣宇來說，目前的難點并不是致命傷是誰做的問題，而是小光的心理狀態能不能支撐接下來的審訊的問題。

蔣宇的這個推斷實際上是很合理的。

但是萬向陽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小光不具備殺人的心理素質。

賭徒確實可能會失去理智變得窮兇極惡，可是小光完全沒有走到這一步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萬向陽活了兩世，他也見過不少人，有一種人他太清楚了。

就是那種窩里橫的人。

越是窩里橫，越是在家里作威作福，越是在家里沒大沒小的，到了外面，就越是慫，越是傻，越是懦弱。

小光恰恰就是這種類型。

所以小光被牌局套牢，所以小光被唐子墨下套，所以小光對唐子墨言聽計從不加分辨，所以小光落得如此境地。

從邏輯上來說，小光具備補刀的動機。

但是從小光這個人的根本來分析，他根本沒有這個補刀的能力。

萬向陽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蔣宇。

蔣宇思考了一會，依然眉頭不展。

“有話我也就直說了。”蔣宇終于開口了。

“你的分析我承認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有沒有可能小光他不是主動補刀，他是被動補刀呢？”

萬向陽還真是被蔣宇給問到了，他沒理解蔣宇想要說什么。

蔣宇嘆口氣，“唉，我不是說你包庇他。我只是說，按照你說的情況，小光這孩子沒有勇氣主動去補刀。我承認你對他的性格分析很有道理。”

“但是，如果是小光把姚哲推到坑里的時候，突然姚哲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他看見小光了！小光這個時候是不是慌了？”

“于是他隨手撿起地上的那根鋼筋，跳下去直接插進姚哲的心口。”

“姚哲遭受致命一擊，迅速死亡，這個時候小光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然后他一下子就慌不擇路了，連坑都沒有埋就趕緊跑了。”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更合理，甚至連你問他為什么沒有埋坑的這個問題都解決掉了！”

事實上，萬向陽不得不承認，哪怕是作為退伍軍人轉業來的刑偵隊，蔣宇能夠在刑偵隊站穩，依靠的絕對不僅僅是一腔熱血往前沖。

蔣宇若是沒有半點專業素養和頭腦，他不可能留在重案組受到重用。

在刑偵隊重案組，絕不可能只有萬向陽一個人懂推理。

蔣宇的這番推論，幾乎完美地解決了所有的疑點，他幾乎只需要最后一步了，那就是拿到小光的認罪證詞，讓這個邏輯成為閉環。

萬向陽知道自己此時的反駁一定是蒼白無力的，無論是擊潰蔣宇的推測，還是他身為小光的表哥這個身份。

他感到深深的無力感，甚至在想，或許，真的是小光嗎？

但他還是想要最后嘗試一次。

因為目前小光的這個方向，還不是僅剩的唯一的解。

還沒有排除所有的不可能。

萬向陽緩緩地點點頭，他想了一下，才開口。

“宇哥的推論，確實是邏輯通暢。”萬向陽深吸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

“但是宇哥，我也是不想再被預審科那邊，甚至是檢察院那邊給駁回，所以我還是覺得，咱們這次就把案子做得更細一點。把所有可能得辯護點都給打出來。”

“比如，有沒有可能是現場第三人做的呢？我們如何知道沒有呢，有沒有進行足夠的調查？這些將來都可能是上了法庭被攻陷的點，所以檢察院肯定會對我們有要求的。”

蔣宇對于萬向陽說的這些并沒有絲毫的不滿，反而認真地思考著，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要不就先試著找一下工頭證詞里提到過的小偷，起碼要把這條線給排除掉。”

“行，可以。”

蔣宇當即就同意了萬向陽的提議。

蔣宇的這一系列的態度，讓萬向陽對蔣宇也有了更新的認識。

萬向陽不得不承認，蔣宇這種經歷過淬煉的老刑偵是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的。

再加上蔣宇整個人的特質，萬向陽此刻真心地感到，如果牛隊高升，蔣宇的確是夠資格坐上重案組組長的職位的。

事實上，最近牛隊已經開始變得忙碌起來，許多重案組的決策性工作已經被放權給了蔣宇。

蔣宇又帶人找到了工頭，通過對工頭的再次詢問，對周邊的走訪，甚至跑了周邊的所有廢品回收站。

終于鎖定了曾經經常在長江西路127號工地出現的小偷。

抓捕行動立刻展開，偷鋼筋的小賊還有一名同伙，兩人迅速就被捉拿到案。

起初兩人以為抓他們是因為偷鋼筋偷廢鐵，也著實是嚇得不敢承認。

主要還是兩人偷盜的數目確實有些嚇人，否則工頭也不會被安排每天夜巡了。

終于，這兩個人反應過來不是要問他們偷鋼筋的事的時候，他們這才開了口。

姚哲死亡的那天，天剛剛擦黑的時候，他們還真的去過工地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