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圣意難平

當第二日的晨光照耀在金碧輝煌的大明宮時，唐玄宗身著龍袍，邁著沉穩的步伐，神色威嚴地走向朝堂。然而，當他踏入殿內，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滿朝大臣齊刷刷地跪地不起，殿內一片寂靜，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彌漫。唐玄宗眉頭微皺，心中涌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他不動聲色地走上龍椅，緩緩坐下，目光掃過群臣，沉聲道：

“眾卿這是為何？為何皆跪地不起？”

沉默片刻后，宰相張九齡率先出列，他抬起頭，眼中透著憂慮與堅定，拱手說道：

“陛下，臣等聽聞楊玄琰之事，知曉陛下偏袒李瑁，致使忠良含冤，此等行徑，恐寒了天下臣子之心啊！楊玄琰一生奉公守法，兢兢業業，卻落得如此下場，而加害之人竟未受到應有的懲處，這讓臣等如何能心安？如何能繼續為陛下盡心效力？”

張九齡話音剛落，其他大臣也紛紛附和

“請陛下給臣等一個交代！”

“請陛下主持公道！”

呼聲此起彼伏，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

唐玄宗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他沒有想到，此事竟已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引發了大臣們如此強烈的不滿。

他心中暗自惱怒，卻又不好當場發作。沉吟片刻后，他緩緩開口道：

“眾卿所言，朕已明了。然此事內情復雜，并非你們所看到的那般簡單。李瑁乃朕之愛子，朕自然會權衡利弊，做出公正的決斷。楊玄琰之事，朕定會重新徹查，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復。”

盡管唐玄宗言辭懇切，可大臣們卻并未因此而起身。他們深知，若不借此機會讓唐玄宗做出實質性的承諾，此事恐將不了了之。張九齡再次進言：

“陛下，楊玄琰之事，朝野震動。若不盡快查明真相，嚴懲兇手，恐民心不穩，朝堂亦難安啊！臣懇請陛下即刻下令，成立專門的調查組，務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唐玄宗看著眼前固執的大臣們，心中一陣煩悶。但他也明白，此刻若不答應大臣們的請求，恐怕難以平息眾怒。無奈之下，他只得點頭道：

“好吧，朕答應你們，即刻成立調查組，徹查楊玄琰之事。眾卿平身吧。”

大臣們這才紛紛起身，然而，他們的臉上依舊帶著憂慮之色。

唐玄宗看著群臣，心中暗暗思忖，此事該如何妥善處理，既能安撫大臣們的情緒，又能保全李瑁的顏面

退朝之后，唐玄宗心煩意亂地回到興慶宮。他坐在龍椅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扶手，腦海中不斷思索著如何應對楊玄琰之事引發的朝堂風波。

這時，武惠妃聽聞消息，蓮步輕移，緩緩走進殿內。

武惠妃見唐玄宗臉色陰沉，心中已然明白幾分。她款擺柳腰，來到唐玄宗身旁，輕柔地說道：

“陛下，莫要為了那些大臣的話而傷神。瑁兒他也是一時糊涂，再者說，楊玄琰之事本就錯綜復雜，陛下您心中自有分寸。”

唐玄宗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嘆了口氣

“愛妃，你不懂。此事已在朝堂激起千層浪，若處理不當，恐怕會影響朝廷的安穩。朕雖偏袒瑁兒，但也不能不顧及大臣們的想法。”

武惠妃心中一緊，但仍強裝鎮定

“陛下，那您打算如何處置？總不能真的嚴懲瑁兒吧，他可是您最疼愛的兒子啊。”

唐玄宗沉默片刻，緩緩說道：

“朕已答應大臣們成立調查組徹查此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愛妃，你也提醒瑁兒，這段時間行事收斂些，別再給朕惹出什么麻煩來。”

武惠妃心中雖有不甘，但也只能點頭稱是，

“是，陛下，臣妾定會叮囑瑁兒。只是……”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陛下，這調查組之人，可得慎重挑選，別讓那些對瑁兒心懷不滿的人趁機做文章。”

唐玄宗微微皺眉

“朕明白。這調查組的人選，既要公正，又要對朕忠心耿耿，此事容朕再仔細斟酌。”

另一邊，楊府中，楊夫人悠悠轉醒，醒來后便又陷入了無盡的悲慟之中。她想起昨日高力士宣讀的圣旨，心中恨意難平。

“說是暴斃，分明是被李瑁那惡賊害死的，皇上卻偏袒他，這還有天理嗎？”

楊夫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旁的丫鬟趕忙安慰：

“夫人，您別太傷心了，保重身體要緊啊。”

楊夫人淚流滿面

“身體？我如今還有什么可在乎的，老爺已去，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只是可憐了玉環，她還在山上，若是知道了此事，該如何承受啊。”

就在此時，管家匆匆走進來，神色慌張

“夫人，不好了，外面有幾個自稱是朝廷調查組的人，說要進來調查老爺的死因。”

楊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這么快就來了？讓他們進來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查出什么真相。”

管家領命而去，楊夫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強打起精神，準備面對即將到來的調查

不多時，幾個身著官服之人魚貫而入。為首的是一個面容冷峻、眼神犀利的中年官員，他拱手向楊夫人行禮，說道：

“楊夫人，在下乃朝廷派來調查楊玄琰死因的監察御史王大人，奉命徹查此事，還望夫人配合。”

楊夫人微微點頭，神色冷淡地說道：

“王大人請便，只是希望大人能秉公辦理，還我家老爺一個公道。”

王大人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口問道：

“聽聞楊玄琰是突然暴斃，夫人能否詳細告知當日情形？”

楊夫人眼中閃過一抹悲痛，緩緩說道：

“當日，老爺一早出門，說是去衙門處理公務，可到了傍晚都未歸來。后來，下人去衙門打聽，才得知老爺已被李瑁那逆賊抓進了牢獄。等我趕到時……”

說到此處，楊夫人泣不成聲，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老爺他……他已經咬舌自盡了。”

王大人眉頭緊皺，追問道：

“可有證據證明是李瑁所為？又為何會抓進牢獄？”

楊夫人悲憤交加

“我家老爺一向奉公守法，與李瑁并無過節，若非他覬覦我家環兒，又怎會做出此等惡行？當日在牢獄外，我親耳聽到獄卒談論，是李瑁指使他們對老爺嚴刑拷打。這不是證據又是什么？”

王大人沉思片刻，又問了楊府其他下人一些問題，眾人所言與楊夫人并無太大出入。隨后，王大人帶著手下人在楊府各處仔細搜查，試圖尋找更多線索。

然而，就在他們搜查之時，一個下人匆匆跑來，在王大人耳邊低語幾句。王大人臉色微變，旋即對楊夫人說道：

“楊夫人，今日調查暫且到此，若有需要，還會再來叨擾。”

說罷，便帶著眾人匆匆離去。

楊夫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滿是怨恨

“這就走了？老爺，你放心，他們不幫你主持工作，那妾身便替你”

原來，王大人剛接到消息，李瑁聽聞朝廷派人調查楊玄琰之事，竟在宮中向唐玄宗哭訴，稱自己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唐玄宗心疼兒子，便暗中派人給王大人傳信，暗示他此事需謹慎處理，不可輕易定李瑁的罪。王大人心中無奈，可皇命難違，只能暫時中斷調查。

楊府靈堂，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白色的幔帳隨風微動，靈位前香煙裊裊，楊夫人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跪坐在蒲團上。

火盆中的紙錢燒得正旺，橘紅色的火苗映照著她滿是淚痕、憔悴不堪的臉。

她一邊往火盆里添著紙錢，一邊哽咽著：

“老爺，你死得好冤啊。我一定守好環兒，不會讓他們得逞。”

楊夫人心中清楚，楊玄琰的死，楊國忠脫不了干系。她恨啊，恨楊國忠為了權勢，竟與李瑁勾結，將自己的丈夫推向絕路。

可她又無奈，深知自己無力與他們抗衡，只能默默承受這一切。她害怕楊玉環回來后，也會陷入這無盡的陰謀與危險之中。

楊國忠心里同樣不平靜。他參與謀害楊玄琰，本以為能借著李瑁的勢力飛黃騰達，可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也有些后怕。

楊玄琰一死，他又擔心楊夫人會將此事宣揚出去。但思來想去，覺得楊夫人一介女流，應該不敢聲張。

況且楊玄琰已死，他作為楊家的晚輩，還是得前來做做樣子。于是，他帶著裴柔，硬著頭皮來到楊府。

踏入靈堂，楊國忠看到楊夫人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他故作悲痛地走上前，說道：

“嬸母，節哀啊。叔父突然離世，侄兒痛心不已。”

楊夫人緩緩抬起頭，冷冷地盯著楊國忠，那眼神仿佛能將他看穿

“痛心？你也配說痛心！楊國忠，你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楊夫人聲音雖不大，卻透著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