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砸在鐵骨武館的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喊殺聲、兵器碰撞聲、臨死前的慘叫，混雜著風雨雷鳴，構成了一曲絕望的樂章。

院墻早已多處坍塌，平日里用來練功的梅花樁、石鎖散落一地，沾滿了泥濘與暗紅色的血污。

幾十具沒有皮膚、筋肉暴突的血傀，正瘋狂地沖擊著武館弟子們臨時組成的簡陋防線。

這些弟子大多實力平平，連通力境都未達到。

他們平日里只是打熬力氣，練習拳腳套路，最多應付些街頭斗毆，何曾見過如此詭異恐怖的敵人。

血傀不知疼痛，悍不畏死，力量又大得驚人。

往往需要三五個弟子拼上性命，手忙腳亂地纏斗許久，付出慘重代價，才能勉強斬殺一頭。

防線搖搖欲墜，不斷有弟子被血傀撲倒，撕扯成碎片。

武館深處，正堂前的空地上。

一個光頭壯漢，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在血色天幕的映照下，泛著一種不祥的金屬光澤。

正是阿烈。

他并未直接參與，只是負手站在那里，如同看戲一般，欣賞著這一場血腥而殘暴的屠殺。

眼神漠然，甚至還帶著一絲享受。

他的腳邊，散落著幾具武館弟子的尸體，死狀凄慘。

而在他對面，鐵骨武館館主，化勁高手鄭開山，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阿烈。

更準確地說，是盯著被阿烈如同拎小雞般，單手掐著脖子，懸在半空中的那個青年。

青年二十多歲年紀，臉上滿是淚痕與驚恐。

正是鄭開山的獨子，鄭青云。

“放開我！你這畜生！叛徒！”

鄭青云劇烈掙扎著，雙腿在空中亂蹬，用嘶啞到幾乎失聲的聲音哭喊。

阿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他掐著鄭青云脖子的那只大手，稍微用了幾分力道。

咯。

細微的骨骼摩擦聲響起。

鄭青云的臉立刻漲得通紅發紫，掙扎的力道也驟然小了下去。

他張大嘴巴，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呃呃”聲響，像一條離水的魚。

“青云！！”

鄭開山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聲音如同受傷瀕死的野獸。

他渾身肌肉賁張到極限，一條條青筋如同扭曲的虬龍般，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下游走、鼓脹。

化勁高手的氣勢勃發，卻又強行壓制著，不敢有絲毫異動。

“師父，好久不見。”

阿烈轉過頭，看向鄭開山，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種病態的殘忍。

“怎么？看到徒兒如今的成就，您不該感到高興嗎？”

“袁烈，你這個欺師滅祖的畜生！”

鄭開山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

“當年若不是我一時心軟，看你們姐弟倆孤苦無依，實在可憐，收留了你們！”

“還將我鐵骨武館的【鐵身功】傾囊相授！”

“豈容你今日在此猖狂！”

聽到這話，袁烈臉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帶著濃濃的嘲諷。

“是啊，師父。”

“您對我可真是‘恩重如山’。”

“當年，我不過是失手打死了幾個仗勢欺人，意圖奸淫我姐姐的世家子弟。”

“您就不問青紅皂白，將我打斷手腳筋骨，如同扔一條死狗般，逐出了師門。”

“您這份‘大恩大德’，我袁烈可是一輩子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冰冷怨毒。

“所以今天，徒兒特地回來，好好‘報答’您老人家。”

他晃了晃手中提著的鄭青云。

“師父，您看，您這寶貝兒子，細皮嫩肉的。”

“你說，如果我一不小心，手滑了……”

“你敢！”

鄭開山目眥欲裂，額頭青筋暴跳，幾乎要炸開。

袁烈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變得陰冷。

“我敢不敢，師父您很快就會知道了。”

“現在，我給您一個選擇的機會。”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鄭開山的耳中，如同毒蛇的嘶鳴。

“老老實實站在那里，別動。”

“好好看著你的這些徒子徒孫，看著他們一個個，被我的血傀撕成碎片，吞噬干凈。”

“或者，你現在沖過來。”

“我向你保證，在你碰到我一根手指頭之前，你這寶貝兒子，會先變成一灘誰也認不出來的肉泥。”

袁烈抬起另一只手，隨意地指了指周圍那些還在與血傀浴血奮戰、苦苦支撐的鐵骨武館弟子。

“選吧，師父。”

“是用這些沒用的廢物弟子的命，來換你寶貝兒子的命。”

“還是讓你這唯一的兒子，現在就下去陪他們？”

鄭開山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與屈辱。

他看著那些忠心耿耿，此刻正為了守護武館而拼死搏殺的弟子。

又看著自己被掐住喉嚨，隨時可能死去的兒子。

“館主！別管我們！殺了他！”

一個斷了手臂的弟子，靠在柱子上，聲嘶力竭地喊道。

話音未落，一頭血傀猛地撲上，鋒利的爪子直接掏穿了他的胸膛。

“師父…救我…爹…”

鄭青云看著周圍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著向鄭開山求救。

時間一點點流逝。

武館弟子越來越少。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濃得化不開。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平日里與他一同練武，尊敬地喊他“師父”的年輕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中。

每一聲慘叫，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

他很想沖上去，將眼前這個孽徒撕成碎片。

可他的兒子還在對方手里。

那是他唯一的軟肋。

袁烈似乎很滿意鄭開山此刻的表情，他欣賞著師父的痛苦。

“師父，您看，您的弟子們，好像不太行啊。”

“不如，我幫他們解脫？”

他說著，另一只手隨意一揮。

門口的幾頭血傀立刻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吼。

它們如同得到命令的野獸，沖向正堂內僅存的那幾個還在做著徒勞抵抗的弟子。

鄭開山痛苦地轉過頭，不想再看。

他的雙拳緊緊握著，指甲深陷掌心。

血光飛濺，最后幾個弟子，也在絕望的抵抗中，被血傀淹沒。

正堂內，只剩下鄭開山和袁烈，還有被袁烈提在手中的鄭青云。

以及滿地的尸骸與血污。

袁烈似乎有些玩膩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已經快要窒息的鄭青云，眼中閃過一絲殘忍。

“師父，您說。”

“如果當年我沒有反抗，老老實實地看著我姐姐被人糟蹋。”

“我姐姐是不是就能攀上高枝，我們姐弟是不是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鄭開山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他，以及他手中的兒子。

袁烈聳了聳肩。

“算了，沒意思。”

話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如同鐵錘般，狠狠一拳打穿了鄭青云的肚子。

抓住鄭青云的脊骨，直接捏碎，雙手上下一扯！

噗嗤！

一聲恐怖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響起。

袁烈竟然將鄭青云，攔腰撕成了兩截！

溫熱的血液與內臟，混合著雨水，灑落一地。

鄭開山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地上那兩截殘缺不全的尸體。

看著那張還殘留著極致驚恐表情的、自己兒子的臉。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風雨聲、廝殺聲、慘叫聲，似乎都離他遠去。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一片刺目的猩紅。

“啊啊啊啊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咆哮，猛地從鄭開山喉嚨里爆發出來！

他雙眼瞬間變得血紅，理智徹底被無邊的悲痛與仇恨吞噬！

轟！

腳下青石板瞬間炸裂！

鄭開山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帶著瘋狂的殺意，沖向阿烈！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