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寺的銅鐘在子夜自鳴。

燕九歌踏著瓦當碎片躍上大雄寶殿，手中青銅劍映出漫天血星。阿芷的裙裾在身后獵獵作響，她腕間新生的銀鈴紋路正與劍鳴共振——那是七星歸位的征兆。

解縉坐在丈八佛像掌心，指尖纏繞著從朱棣陵墓扯出的金縷玉衣線：“可知老夫為何選在此地？“他掀開袈裟，胸口玉衡釘已與血肉長成七星珊瑚，“永樂帝篡位那夜，姚廣孝在此逼建文帝...“

“鏹！“

青銅劍劈碎佛龕，露出藏在如來腹中的冰棺。棺內青年帝王面容與燕九歌有七分相似，手中攥著的詔書蓋有“皇帝奉天之寶“——這才是真正的洪武傳國璽！

“允炆殿下...“解縉忽然老淚縱橫，“老臣終于等到...“

劍光打斷他的哽咽。燕九歌的脊椎水晶骨破體而出，在空中拼出“允炆“二字。阿芷的蠱王精血化作赤龍盤繞劍身，佛殿地磚應聲碎裂，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欽天監地宮。

“原來如此?！鞍④茡徇^冰棺上的北斗刻痕，“當年姚廣孝將建文帝囚于天權位，用七星劍鎮壓龍氣。而你——“她劍指解縉，“表面助朱棣篡位，實為等待七星鑰匙轉世重生！“

解縉的笑聲震落梁上積塵。他撕開人皮面具，露出布滿七星刺青的真容：“老夫本名謝觀星，洪武年間欽天監正！“袖中飛出七枚隕鐵釘，釘入燕九歌周身大穴：“殿下該醒了?！?

劇痛讓燕九歌看見靖難之變的血火。冰棺中的建文帝突然睜眼，與他的神識重合：“癡兒，還不歸位！“

阿芷的蠱王突然離體，赤龍裹著青銅劍刺入地宮。整個應天府地動山搖，欽天監地宮升起七根青銅柱，每根都鎖著個與燕九歌容貌相同的男子——那是他前六世的轉生！

“七星續命局...“阿芷嘔血大笑，“你竟用七世帝王魂為建文帝聚魄！“

解縉的狂笑戛然而止。青銅劍突然調轉劍尖，將他和建文帝殘魂串在一處。燕九歌額間浮現紫薇帝紋，手中卻握著阿芷的銀鈴：“謝大人忘了，赤焰蠱王最擅噬主。“

地宮轟然坍塌。燕九歌抱著阿芷墜入深淵時，看見六世自己的殘魂化作星火。最后一瞬，冷月的虛影握住他的手：“活下去...替我們看盡山河...“

永樂二十三年秋，滄州寒江新添了座無名冢。

有漁夫說每逢雨夜，能見青衫客乘舟獨釣，身側偶爾坐著個撫琴的銀發女子。若湊近細看，那舟上既無魚簍亦無琴，唯有柄生銹的青銅劍橫在艙中。

南京欽天監的秘檔里，夾著頁發黃的《星變錄》：

“是夜熒惑犯紫薇，北斗倒懸，有劍氣沖霄漢。及旦，雞鳴寺佛殿地陷九丈，得古劍一柄，銘曰'山河影'。帝親往觀之，忽泣下沾襟，遂封劍于靈谷寺塔...“

而江湖上新出了對俠侶，男子使殘缺的赤陽劍法，女子擅彈無弦琴。有人說他們赴漠北斬了玄冥宗余孽，有人在南海見過他們駕船追星，更有人賭咒說那女子發間銀絲，能在月圓之夜化作北斗流光。

唯寒江畔的老漁夫醉后吐真言：“哪有什么神仙眷侶...不過是活死人尋不到歸處...“他指著自己空蕩的左袖，“當年七星劍醒時，整條江的魚都生了龍鱗...“

浪濤拍岸，蓋過了后半句嘆息。江心忽有琴聲破霧而來，依稀是當年南宮雨在梨花樹下自譜的《孤鴻嘆》。調子起得極高，卻在快要斷弦處急轉直下，終化作一聲似有還無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