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的滄州，連江水都凝著寒氣。

一葉扁舟漂在江心，船頭坐著個青衫男子。他約莫三十出頭，眉目如刀削般鋒利，眼角卻已有了細紋。手中一根青竹釣竿紋絲不動，仿佛與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燕大俠，今日收獲如何？“岸邊老漁夫攏著手喊道。

燕九歌抬眼，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姜太公釣魚。“

老漁夫呵呵笑著搖頭離去。這燕九歌在滄州城外住了小半年，終日不是釣魚就是喝酒，卻沒人敢小覷他。上月幾個水寇想搶他的船，第二天全被人發現掛在縣衙門口，凍成了冰坨子。

浮標突然沉了下去。

燕九歌手腕一抖，釣線繃得筆直。水下之物力氣極大，小船被拖得打轉。他卻不慌不忙，左手在釣竿上一抹，一股暗勁順著絲線傳下去。

“嘩啦“一聲，一條三尺長的青魚破水而出。那魚在空中竟突然轉向，魚尾如鞭子般抽向燕九歌面門！

燕九歌輕笑，食指輕彈，一滴水珠擊中魚眼。青魚頓時僵直，“啪“地落在船板上。

“好功夫！“

岸上不知何時站了個灰衣人，正撫掌贊嘆。燕九歌頭也不抬：“買魚？一兩銀子。“

“燕大俠說笑了。“灰衣人踏水而來，輕飄飄落在船尾，小舟紋絲不動，“在下滄州府衙捕快趙寒，有要事相求。“

燕九歌終于抬眼：“我不接官府的活。“

“不是官府的事。“趙寒壓低聲音，“昨夜南宮家滿門七十三口，盡數被殺。“

釣竿“咔“地斷了。

燕九歌盯著江面，聲音比冰還冷：“南宮傲呢？“

“南宮家主身中十三掌，胸前一個焦黑掌印...“趙寒話未說完，眼前一花，已被燕九歌掐住喉嚨提到半空。

“誰干的？“燕九歌眼中殺意暴漲。

趙寒漲紅了臉搖頭：“不...不知...只聽說...南宮小姐...下落不明...“

燕九歌松開手，趙寒跌坐在船上大口喘氣。十年前他被仇家圍攻，重傷垂死時是南宮傲路過救了他。那時南宮雨還是個扎著雙髻的小丫頭，總愛纏著他學劍法。

“帶我去現場。“

南宮大宅已成焦土。燕九歌蹲在南宮傲焦黑的尸體前，手指輕觸那個奇特的掌印。掌緣有六道放射狀灼痕，像是什么邪門武功。

“燕大俠看出什么了？“趙寒問。

燕九歌不答，突然反手一掌拍向身后殘垣。“轟“的一聲，磚石炸裂，一個蒙面人踉蹌現身。

“跟了我一路，難為你了。“燕九歌冷笑。

蒙面人不言不語，雙掌一錯攻來。掌風陰寒，所過之處白霜蔓延。燕九歌連退三步，突然拔劍。

劍光如驚鴻一瞥。

蒙面人暴退，面巾飄落，露出張陌生的臉。但燕九歌瞳孔一縮——那人額角有塊火焰形胎記。

二十年前，玄冥宗！

蒙面人見身份敗露，咬牙掏出一顆煙丸砸在地上。煙霧散去，人已無蹤。

趙寒驚魂未定：“那是...“

“去查查南宮家最近得罪了什么人。“燕九歌還劍入鞘，“再準備兩匹快馬。“

“燕大俠要去哪？“

“找南宮雨。“燕九歌望向西方，“她若還活著，必在斷魂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