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廳的晨鐘敲到第七下時，我正用深淵鎖鏈纏住達明的腰，把他倒吊在審判庭穹頂。水晶吊燈在他頭頂晃悠，折射著神像們悲憫的目光。

“第一百三十七次庭審記錄。“我展開羊皮卷軸，讓黑玫瑰花瓣飄落在十二長老頭頂，“關于天空執政官達明·巴斯特違反《神典》第三百條——禁止與深淵鎮守者肢體接觸的指控。“

大審判長胡須顫抖：“魔王！你竟敢在圣域...“

“根據第三百條補充條款。“我彈指燒毀原告席，“若接觸行為發生在鎮壓虛空生物過程中，需由兩位以上原始神明見證裁決。“我故意頓了頓，“但現存古神只剩...哎呀，真不巧。“

達明的輕笑從上方傳來。這個笨蛋居然在偷吃藏在袖口的草莓軟糖，糖粉正簌簌落在長老們光禿的頭頂。我強壓嘴角，繼續背誦他教我的詭辯詞：“因此根據《新神紀元補充法典》第四章...“

警報鐘聲突然轟鳴。審判庭地磚裂開，暗紫色觸須卷走三個長老。我翻了個白眼——這月第三次了，虛空生物簡直像在配合達明逃庭審。

“執政官需要協助嗎？“我晃著鎖鏈，看達明在觸須間穿梭。他銀甲染血的模樣讓我想起巴斯特大人隕落時的晨星雨。

“以《神典》第二百五十條申請緊急支援！“達明斬斷觸須，將昏迷的長老拋給我，“順便第三百條作廢了！“

我們背靠背撞破彩窗墜落時，他頸后的神紋正在吞噬我的黑霧。共生契約的副作用越來越明顯，我的白發末端已經染上星輝。

云鯨在腳下接住我們。這頭本該在博物館供人瞻仰的初代神獸，此刻正載著我們沖向正在結晶化的月海。達明把最后半塊軟糖塞進我嘴里：“碧索姬大人的時間沙漏核心被盜了。“

甜膩在舌尖炸開，我瞳孔驟縮。沙漏核心是封印陣的時空錨點，難怪最近虛空波動越來越頻繁。更糟的是，結晶海面倒映出的盜賊背影，長著與我一模一樣的白發。

“執政廳今早通過了《深淵監管法案》。“達明展開星圖的指尖在發抖，“他們要我...監視你。“

冰晶突然刺穿云鯨左翼。我們墜向海面時，我看到他佩劍上浮現的監視符文。多諷刺啊，當年五位神明用性命換來的信任，正在被恐懼蠶食。

黑玫瑰在冰面綻放的剎那，我聽見維爾多大人的嘆息。兩千年前她消散時說過的話突然清晰——“當星輝蒙塵，你要成為刺破黑暗的荊棘。“

我扯斷三根鎖鏈釘入達明腳邊的冰層：“聽著，小執政官。“深淵之力順著契約灌入他體內，“想監視我就別死在這里。“

當七十二魔神柱的投影在海面顯現時，達明忽然抓住我潰爛的右手。星輝與黑霧螺旋升空，凝結成巴斯特大人消散時見過的日輪。那個總愛摸我頭的天空之神，此刻仿佛在光暈里對我們微笑。

“父親說過，真正的《神典》寫在星光里。“達明劍尖指向結晶海深處，“而不是那群老頑固的羊皮紙上。“

我們沖進盜賊開辟的虛空隧道時，我終于看清那個白發的“我“。她額間的深淵之信是倒置的，眼中流淌著瀝青狀的液體——那分明是兩千年前，隨初代神明隕落而消失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