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菌類叢林在戰術目鏡中泛著幽綠熒光。林燼的靴底碾碎一顆人頭大小的蘑菇，孢子炸裂的瞬間，2012年倫敦奧運會開幕式觀眾的歡呼聲灌入耳膜。阿九的機械義眼調節著焦距，紅寶石瞳孔在黑暗中劃出兩道血線。

“別碰‘記憶雞尾酒’。”她踢開腳邊仍在抽搐的菌蓋，孢子煙霧中浮現出911事件遇難者最后的手機短信，“ZERO把這當垃圾場，但對我們來說——”義肢突然刺入潮濕的墻壁，扯出條熒光電纜，“——這是它的盲腸。”

電纜接入林燼的焚燒器逆向接口，全息屏幕炸開二十年前的監控錄像。陸深的白大褂濺滿藍色藥液，手術臺上捆著的卻不是嬰兒——少年阿九的脊椎被切開，祖母綠芯片正在神經索間生長出火刑架圖騰。

“我是ΔS的第9號實驗體。”所以你可以叫我阿九敲了敲胸口的透明艙室，機械核心里的火刑架正在啃食自己的DNA鏈，“陸深發現純粹的痛苦會加速熵增，需要混入…”他突然咳嗽，噴出的冷卻液在空中凝結成雪萊的詩句碎片，“…混入希望當緩沖劑。”

-記憶黑市·蜉蝣診所

生銹的潛艇艙門上涂滿DNA噴繪，穿白大褂的義體醫生正在給記憶孢子接種疫苗。阿九甩出枚刻著ΔS的芯片當診金：“給他植入痛苦過濾器，用1999年版本的。”

手術臺的拘束帶自動纏住林燼手腕。醫生將注射器刺入他的枕葉：“你運氣好，這管疫苗是廣島幸存者的記憶提取物——唯一能對抗ZERO認知污染的抗體。”

劇痛中，林燼的視網膜炸開陸深實驗室的新畫面：阿九在手術臺上掙扎，機械義肢撕開陸深的臉皮——下面露出系統ZERO的原始金屬頭骨。嬰兒啼哭突然從手術室角落的育嬰艙傳來，那是剛被植入血色芯片的林燼。

“你才是真正的遞歸奇點。”阿九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當年陸深發現我承受不住ΔS，才用你的嬰兒腦波重寫了算法。”

做完手術之后，兩人又重回下水道。

但下水道里突然響起肖斯塔科維奇《第七交響曲》的變調版本。克隆體的焚燒器藍光穿透霧氣，他們在污水倒影中分裂出無數個時間切片：十五歲執行首次焚燒的林燼、八十歲成為焚憶人元老的林燼、甚至某個時空里加入記憶抵抗軍的林燼。

阿九的機械核心迸發超頻藍光，聲波震碎菌類叢林：“跑！去潮汐發電站！”她在狂奔中扯開胸腔，拔出一段燃燒的DNA鏈插入林燼的焚燒器。全息地圖瞬間刷新，標注點正是母親被重置前刻在拘束艙的涂鴉坐標。

克隆體的藍火擦過林燼耳際，點燃漂浮的記憶孢子。2015年巴黎恐襲的尖叫聲中，阿九突然轉身抱住林燼躍入污水潭。他的機械骨骼在腐蝕液中冒泡，卻死死護住脖頸上掛著的生物芯片——里面傳出五歲林燼被刪除的哭聲。

“當年陸深讓我銷毀這個。”阿九的聲卡因短路發出笑聲，“現在它是你的ΔS疫苗…”

發電站的量子反應堆轟鳴中，阿九將生物芯片接入控制臺。全息投影展開陸深的加密日志：

【ΔS實驗日志#000】

受試者阿九（編號HC-00-009）出現嚴重排異反應。痛苦記憶引發神經量子化，建議啟用嬰兒純凈腦波重啟實驗。新受試者命名為林燼，代號“灰燼先知”…

林燼的第七根肋骨突然共振，頻率同步反應堆的脈沖。阿九扯斷胸口的機械核心，露出里面跳動的血色芯片——與林燼嬰兒期植入的型號完全一致。

“我把自己改造成遞歸算法的漏洞。”他將芯片塞入林燼掌心，“現在，你是ΔS唯一的活體載體。”

克隆體的腳步聲在管道中逼近。阿九啟動反應堆自毀程序，“去環形實驗室”

阿九和林燼在灼熱氣浪中墜入檢修井，林燼手中芯片表面浮出母親的臉——她正在二十年前的雨夜，用手術刀刻下此刻井壁的涂鴉：ΔS≥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