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的車里飄著薄荷混機油的怪味。我摳著安全帶卡扣，后視鏡里林小滿正被穿防護服的人帶上救護車。她脖子后面的電子紋身一閃一閃，像便利店門鈴的呼吸燈。

“你們給她打了什么？“我問得漫不經心，右手偷偷摸車門把手。

“記憶編輯蛋白。“蘇夜單手打方向盤漂移過彎，“放心，比市面上的腦白金管用。“

輪胎碾過減速帶時，我瞥見儀表盤夾層里的照片。二十歲出頭的蘇夜穿著白大褂，背景是布滿螯肢劃痕的實驗室。照片邊緣露出半張人臉——像極了三天前車禍去世的數學老師。

車停在第七組偽裝的快遞站前，霓虹招牌上“極兔速遞“的兔頭logo少只耳朵。蘇夜踹開生銹的鐵門，里面是正在解剖界魔尸體的白大褂們。腥臭味撲面而來，我扶著墻干嘔，吐出來的卻是灰色黏液。

“認知污染達到閾值了。“眼鏡研究員興奮地湊近觀察我的嘔吐物，“要不要試試新開發的...“

“滾去寫報告。“蘇夜把我推進認知檢測室。肉瘤狀的儀器張開血盆大口，內壁血管突突跳動。

“幻想你最愛的人。“研究員按下啟動鍵。

我盯著儀器深處蠕動的陰影，突然想起便利店那晚林小滿發抖的肩膀。掌心開始發燙，儀器突然噴出大量灰霧，警報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見鬼！“研究員瘋狂敲擊鍵盤，“他在重構檢測程序！“

蘇夜沖進來時，我正盯著顯示屏上一串亂碼。那些跳動的字符漸漸組成菜譜——正是媽媽的紅燒肉做法，但“生抽“變成了“認知穩定劑“，“八角“畫成了螯肢圖案。

“你看到了什么？“蘇夜掐著我下巴逼問。

“宮保雞丁的做法。“我眨著酸痛的右眼，“要加三克謊言和兩勺記憶清除劑對吧？“

她突然把我按在墻上，機械臂彈出螯肢刀刃：“別耍小聰明，菜鳥。上一個異能者把自己修改成了盆栽。“

我被拎到訓練室時，墻上的電子鐘顯示00:00。蘇夜扔來把玩具水槍：“用你的能力打中移動靶。“

“你們破曉者經費緊張到...“我話音未落，標靶突然變成張牙舞爪的界魔幼體。水槍射出的液體在半空凝成冰錐，精準扎進怪物復眼。

“不錯嘛。“蘇夜鼓著掌走近，“但你知道打中的是什么嗎？“

地面突然塌陷，我墜入灌滿福爾馬林的標本池。無數界魔尸體睜著復眼漂來，其中一具長著林小滿的臉。右眼灼燒感達到頂峰時，我摸到池底的消防斧——和教室里那把刻著同樣的話：【別相信眼睛】

斧刃劈開林小滿幻象的瞬間，我跌回訓練室。電子鐘依舊顯示00:00，水槍還在冒煙。蘇夜倚著門啃蘋果：“三分十二秒，比上個盆栽快。“

我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發現左手背不知何時多了串條形碼。掃碼顯示：【認知層級：Lv.2代價：失去恐懼感】

“恭喜。“她把蘋果核精準投進垃圾桶，“現在你就算看見世界末日也能笑出來了。“

深夜溜出宿舍時，我跟著導航找到三公里外的城中村。老張家的防盜門貼著封條，但貓眼透著微光。我用校卡撬開鎖，霉味里混著淡淡的福爾馬林味。

相框里的全家福被撕去半邊，林小滿媽媽的位置留著鋸齒狀邊緣。臥室床底找到的日記本寫著：“3月14日，老顧的右眼開始發光，他說在便利店看到了...“

突然有冰涼的東西抵住后頸。二十歲版本的我蹲在窗臺上，結晶化的右眼映出樓下十幾個黑影。“破曉者的清道夫來了，“他拋來枚認知冰晶，“選左邊窗戶跳，能掉進昨天的垃圾桶。“

我捏碎冰晶的瞬間，整棟樓開始量子化坍縮。在失重感吞噬意識前，瞥見黑影們舉著的武器——正是數學課上怪物老師的真菌觸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