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節點的甜香還沒在齒縫里散盡，萊依的星晶鎧甲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銀藍色的光翼猛地收起時，甲片摩擦的聲響里混著細碎的金屬震顫，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順著骨骼游走。她抬手按住眉心，指尖滲出的星晶能量在空氣中凝成半透明的塔影——那塔螺旋向上，每一層都嵌著旋轉的元素齒輪，東節點的赤紅火紋、南節點的幽藍水紋、西節點的銹色土紋與北節點的鎏金星紋在塔身交錯，唯獨塔尖裹著團流動的黑霧，像被什么東西從內部啃噬出了窟窿。

“這是……”謝斯特咬著布丁勺抬頭，長棍斜斜地靠在肩頭，棍尖的花瓣突然集體倒卷，連最堅韌的那片金色花瓣都蔫成了皺巴巴的小團，“你偷偷蓋了座新塔？比齒輪塔看著邪門多了——這霧里咋還泛著冰碴子？”

萊依沒接話，轉身往齒輪塔基座走去。鎧甲關節摩擦的聲音里混著更細密的齒輪轉動聲，像是塔影里的齒輪正透過她的身體在轉動。她腳邊的地面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細紋，涌出的不是混沌能量的灰霧，而是泛著冷光的虛空能量，在磚縫里織成細密的網，觸到星晶磚時竟冒出絲絲白汽，像是冰遇上了火。

“不是新塔，”她彎腰拾起塊沾著虛空能量的碎石，碎石在掌心瞬間凝結成冰，又在下一秒化作銀藍色的光粒消散，“是舊的東西醒了。”

路易斯口袋里的西節點齒輪核心突然發燙，像揣了塊剛從火山里刨出來的石頭。他下意識地按住口袋，指尖傳來碎片震顫的頻率——和齒輪塔共振時的鳴響幾乎一致，卻又多了層更冷、更尖銳的調子。碎片上“四者同心”的刻字亮起，與萊依鎧甲后背的四葉草紋路產生共鳴，在空氣中投下交纏的光痕。

他突然想起張伯鐵盒里的簡筆畫。第四幅畫的邊緣，曾有座被星軌纏繞的半截塔影，當時以為是未畫完的廢線，現在看來倒像是這虛空塔的輪廓——畫里的塔尖同樣裹著黑霧，只是那時誰也沒在意。

“蝕影？”chara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刀柄的四葉草裝飾突然卡殼，轉至半圈時猛地頓住，投在地上的影子瞬間扭曲成鋸齒狀，“剛才凈化混沌塔時，我好像在灰霧里瞥見過這玩意兒——比混沌能量更冷，像能吞掉光。”她抬手抹過刀身，原本光滑的金屬表面竟浮現出層薄薄的白霜，“你看，剛碰過那霧就結冰了。”

克萊爾的星軌光帶突然劇烈收縮，原本舒展如銀河的星圖驟然凝成團跳動的光粒，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了。“我的星軌在抖，”她指尖劃過光帶，被觸到的地方竟泛起黑霧，像墨滴進了清水，“這塔在吸食元素能量，齒輪塔的共振余波快被它吞干凈了——你們聽，齒輪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眾人側耳細聽，果然，北節點齒輪塔的轉動聲正變得微弱，原本清脆的咔嗒聲像是被棉花捂住，連帶著空氣里的甜香都淡了幾分。桌上剛出爐的星晶餡餅還冒著熱氣，可那熱氣在飄到半空時，竟被無形的力量撕成了細碎的白煙，消失在穹頂的方向。

話音剛落，北節點的穹頂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眾人抬頭，只見星晶畫里的四個齒輪正逐個暗下去，東節點的火山齒輪先失去了赤紅色的光，接著是南節點的潮汐齒輪褪去幽藍，西節點的廢墟齒輪銹色剝落，最后連北節點的防御齒輪都蒙上了層灰翳。取而代之的是道螺旋上升的裂縫，裂縫里飄出的虛空能量落在桌上，竟把張伯剛擺好的星晶餡餅凍成了冰坨，金黃的餅皮硬得像塊鐵。

“別碰！”萊依突然抬手按住路易斯的手腕——他正想拿起那凍硬的餡餅，想試試能不能像在西節點那樣，用火山蜜的能量逼退這股寒氣。她的指尖冰涼，鎧甲下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虛空能量會順著星晶共鳴鉆進身體，你們的齒輪核心現在就是最好的引信。”

路易斯低頭看向掌心的齒輪核心。碎片上的刻字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道游走的黑線，像條小蛇正往他手腕的四葉草印記爬。那印記是在啟動同心門時浮現的，當時只覺得是能量殘留，現在被黑線觸碰，竟傳來針扎似的疼。他突然想起剛才在西節點，混沌能量被凈化時，這碎片曾發燙——原來不是余溫，是早就被這虛空塔盯上了。

“所以這塔到底是啥？”謝斯特的長棍往地上一頓，棍身的金色紋路突然熄滅了半截，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總不能是齒輪塔生的崽吧？哪有崽啃老子能量的？”

“是仲裁庭的試煉場。”萊依終于轉過身，眼底的星晶能量翻涌得厲害，像是有片微型星云在轉動，“或者說，是篩選‘虛空法則代行者’的概念熔爐。”她抬手按向虛空塔的虛影，塔影突然炸開，無數細碎的畫面在光粒中閃過：

東節點的火山齒輪旁立著道持劍的影子，劍尖滴落的熔巖在地面凝成四葉草；南節點的潮汐里浮著塊發光的鱗片，鱗片上的紋路與萊依鎧甲的水紋完全吻合；西節點的廢墟上開著朵四葉草，花瓣上沾著chara匕首的寒光；北節點的甜香中躺著半塊星晶糖，旁邊擱著根纏著星軌的長棍。

最后一幅畫面里，拿著星晶糖的影子手腕上，纏著和路易斯一模一樣的四葉草印記。

路易斯的呼吸猛地頓住，心臟像是被那虛空能量凍了下，又驟然被星晶核心的熱度燙得發緊。他想起在西節點時，把星晶餡餅按在齒輪軸上的瞬間——那時涌過手臂的不僅是火山蜜的甜香，還有股陌生的、幾乎要撕裂意識的力量，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腦子里喊著“接受”，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尖叫“快跑”。

“看來有人已經被法則盯上了。”萊依的目光掃過他的手腕，嘴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像冰面裂開的細紋，“不過以你剛才在西節點的表現，怕是連試煉第一關都過不了——別人闖關拿獎勵，你倒好，給法則系統提交了份Bug報告。”

“Bug？”路易斯挑眉時，指尖的齒輪核心突然灼痛，像是有根燒紅的針在往里鉆。他攥緊碎片，指節因用力泛白，碎片邊緣割得掌心發疼，反而讓混沌的思緒清明了幾分，“那我就把這Bug變成通關秘籍。”

話音未落，虛空塔的虛影突然劇烈晃動，塔尖的黑霧像沸騰的水般翻涌起來。無數細長的影子從霧中伸出，像被風吹動的發絲，卻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劃過空氣時留下淡淡的白痕——那是被凍結的軌跡。

克萊爾的星軌光帶瞬間鋪開，試圖纏繞那些影子，可光帶在觸到影子的剎那便被割成碎光，像被快刀斬斷的絲綢。“它們不是能量！”她驚呼著后退，指尖殘留的星軌能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是具象化的虛空法則，邊緣能吞噬一切元素！”

“是蝕影！”chara的匕首突然出鞘，刀身的寒光劈開迎面而來的影子，刺耳的摩擦聲里，影子被斬成兩段，卻在落地前又重新凝聚，“它們從塔里面跑出來了！數量太多了！”

路易斯看著被影子掃過的地面瞬間結起白霜，連堅硬的星晶磚都裂開了細紋。他下意識地把克萊爾往身后拉，手腕的四葉草印記突然發燙，與口袋里的星晶糖、掌心的齒輪核心同時亮起，三種光交織在一起，在身前織成道半透明的屏障。

蝕影撞上來的瞬間，他聽見了法則的低語。那聲音混在齒輪轉動的余響里，又像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冰冷、機械，不帶一絲感情：接受虛空之力，成為代行者；或拒絕，被法則刻印反噬，化為混沌畸變體。

“我選第三種。”路易斯對著虛空塔的方向低聲說，屏障后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淬了星晶能量的火，“我要帶著他們一起走出去。”

他話音剛落，屏障突然劇烈震顫，蝕影的沖擊力讓他手臂發麻，掌心的齒輪核心燙得像要融化。可奇怪的是，那些影子在接觸到屏障后，邊緣竟泛起了淡淡的金光——那是謝斯特長棍上的紋路顏色。

“嘿，看來你的破Bug還能兼容隊友能量！”謝斯特的聲音從左側傳來，他不知何時已站到旁邊，長棍斜指地面，棍身重新亮起的金色紋路正往屏障上蔓延，“不過你這屏障跟紙糊的似的，再撐五秒就得碎——有啥計劃沒？”

“萊依，這塔的試煉場在哪？”路易斯吼著問，額頭滲出的冷汗剛冒出來就被凍成了細珠，“既然是篩選代行者，總得有入口吧？”

萊依正用星晶能量斬斷纏向chara的蝕影，聞言動作頓了頓，鎧甲的光翼突然展開，銀藍色的能量束射向穹頂的裂縫：“塔內的試煉場與四節點相連，入口就在每個節點的齒輪核心里！但現在進去就是送死——你的契約還沒完成，強行接觸只會加速反噬！”

“那也總比在這被凍成冰棍強！”謝斯特的長棍突然橫掃，金色能量炸開，逼退一片蝕影，可更多的影子正從裂縫里涌出，像無窮無盡的潮水，“克萊爾，能定位其他節點的齒輪核心嗎？咱們換個戰場！”

克萊爾的星軌光帶已變得稀薄，她咬著牙維持著光帶的形態，額頭上布滿細汗：“東節點和南節點的齒輪還在共振，能定位！但西節點的核心剛啟動，能量不穩，可能會有危險！”

“就去西節點！”路易斯突然說，掌心的齒輪核心正與某個方向產生強烈共鳴，“那里的核心剛凈化完，混沌能量少，或許能削弱蝕影！”

他拽著克萊爾往齒輪塔基座跑，謝斯特和chara緊隨其后，萊依的光翼在最后方掩護，銀藍色的能量束不斷斬斷追來的蝕影。跑到基座旁時，路易斯才發現，剛才被虛空能量裂開的細紋已經擴大，露出底下星晶鑄就的通道，通道深處閃爍著與西節點齒輪相同的銀白光芒。

“抓緊了！”他大喊著率先跳了下去，下落的瞬間，屏障依舊擋在身前，可這次他清晰地感覺到，伙伴們的能量正順著接觸的地方傳來——謝斯特的金、克萊爾的藍、chara的銀，與他自己的四葉草印記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道更堅固的光盾。

蝕影的尖嘯從身后傳來，穹頂的裂縫還在擴大，虛空塔的影子在北節點投下越來越濃的陰影。但路易斯知道，他們不是在逃跑。

掌心的齒輪核心燙得厲害，卻不再是灼痛，反而像股暖流，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他想起張伯說過的話：“齒輪會停，但余響不會。”或許這虛空塔的試煉，本就不是要選出孤獨的代行者。

下落的風里，似乎又飄來了四節點的氣息，混合著伙伴們的聲音——謝斯特在抱怨長棍沾了冰碴，chara在檢查匕首的損傷，克萊爾在調整星軌的頻率，萊依的鎧甲依舊發出清脆的聲響。

路易斯笑了笑，握緊了掌心的齒輪核心。不管這“概念熔爐”想篩選什么，他都有信心帶著所有人通關。畢竟，他的秘籍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