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來往員工匆忙的身影。

三人等在前臺，遠遠地看見電梯門打開，一個微胖禿頂的中年人帶著個美貌的女秘書走出來。

劉明強掃了幾眼大廳，頓時看到了醒目的三人，他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容，急忙迎上去。

“哎呀，幾位貴客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他熱情地伸出左手，想先握手打個招呼，才發現對面的左手就這樣直直地耷拉下來，被袖管虛掩著。

‘這手是斷了嗎……’

劉明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又訕笑著換成另一邊，“啊，抱歉抱歉，沒注意……”

狄杰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動作。

老郭帶著墨鏡看不出表情，小雨就較為直接了，目光古怪可憐，就差把‘這人是個智障嗎’說出嘴了。

劉明強尷尬地收回手，搓了搓，引著三人走向電梯：“哈哈，幾位樓上請，我們去會議室談。”

隨著電梯平穩上升，三人都保持著公事公辦的態度，不搭劉明強地客套話，氣氛頓時凝滯下來。

“?！?

電梯上升到一半就停下，門緩緩滑開。

外面站著一位年輕的女職員等在那里，正低頭刷手機。

她習慣性地往前走，看到電梯里的劉明強，明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劉總您先忙，我等下一趟?！?

她假笑著退出去，手機里繼續外放出音樂聲——“……我要~成為你~~~奪走屬于你的一切~~”

一首陰郁帶有些許迷幻色彩的流行樂，就是歌詞有些瘆人，細細聽下去，連旋律都有些變樣了。

狄杰心中一動，剛要詢問，劉明強已經再次開口寒暄，打斷了他的思緒。

“呵呵，我理解幾位辦事心切，現在又是特殊時期，不過幾位等下真不留下來吃個便飯？我們公司伙食很好的……”

旁邊女秘書看著自家老板的丟人模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所幸，電梯這次再無打擾，很快升到頂層。

走進會議室，劉明強自覺地坐在客位，雙手緊張地放在膝蓋上。

狄杰本來還想試探一番，見狀也懶得多費周章，干脆開門見山。

“劉總，時間寶貴。我們這次來是想了解一下關于紅峰圣心醫院發生的多起事故，關于陳宵的遺體失蹤案。”

“病理科王志然的謀殺案似乎也另有隱情，除此之外，貴公司似乎負責過陳宵的體檢，但似乎數據有外泄跡象？”

“王醫生被殺？！”劉明強裝出的驚訝頗為浮夸，“哎呀，這我真是剛聽說！”

“太不幸了，王醫生可是我們圣心醫院的骨干……”

“至于陳宵的體檢資料，這邊已經跟警方提交過了，我們康泰安全絕對是受害者??！”

“體檢數據都是嚴格保密的，但入庫當天，我們大樓這邊剛好停電了，只能先保存紙質版……”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解釋和推諉，雖然給的理由還是很拙劣，但總算像了點樣子。

狄杰聽了幾句，便失去了耐心。

眼前這個人，明顯只是個推到前臺的傀儡，或許知道些信息，但不值得自己為他浪費太多時間。

更何況，目前確實沒有直接地證據能指向康泰安全集團。

“劉總，我就不再廢話了?！彼鹩沂郑虺鰝€清脆的響指音。

“王志然被滅口，是你下的令嗎？”

“還有星光電臺的主播趙雅柔，她似乎被你侵犯過？她的死，是你間接促成，還是直接謀劃？”

“陳宵的死，又由誰策劃？”

劉明強滔滔不絕的話語聲戛然而止，眼神變得空洞、呆滯，訥然開口。

“……王志然……不是我殺的……趙雅柔，她漂亮，聲音也好聽，我忍不住……就是太不識相了，跟著我……多好，吃香的，喝辣的……”

“陳宵，是配型成功了，老爺子……親自關注的……”

“很好?！?

狄杰靠在椅背上，滿意地點點頭，打開錄音筆。

“現在告訴我，‘老爺子’是誰？你們策劃陳宵死亡的步驟，你在其中負責哪個環節？‘老爺子’需要陳宵的哪個器官，他現在的位置在哪？”

劉明強眼神空洞，嘴唇機械地開合：“‘老爺子’叫……”

話說到一半，劉明強的身體便劇烈顫抖起來，如同篩糠一般。

“呃……啊……”

他發出不成調的嗬嗬聲，口齒不清，鮮血如泉涌般從他的五官流出，猩紅的液體染紅他的前襟。

拜其所賜，他空洞的眼神驟然恢復了一絲清明，但轉眼又被恐懼與痛苦壓了下去。

“?。。?！”

他此刻終于發覺了不對，死死地盯著天花板，眼中滿是怨毒和仇恨，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出嘶吼。

“劉……國泰！劉國泰！！是他……都是他??！老東西……你……你不得……好……”

連生命最后時刻的詛咒都未說完，他隨即一挺，身體徹底癱軟地倒在椅子上，頭顱垂下，再無聲息。

這驚變太過突然，狄杰都未來得及反應！

“戒備！”

老郭低喝一聲，擋在狄杰和小雨身前，警惕地環顧四周。

小雨的臉也凝重起來，隨時準備放下懷里的黑白熊。

“啊——”

狄杰捂住頭，臉色變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

“是……污染！在意識層面上的！”

他咬著牙，腦內飛速轉動。

“先撤！等我醒?！?

他迅速理清了自己目前的狀況，但在老郭與小雨看來，他只是預見到了自己會昏迷，并且做出了撤離與等待的決策。

狄杰說完這句話就雙眼一閉，無意識地栽向地面，老郭迅速扶住他，以公主抱的形式將他帶上電梯。

小雨抱著黑白熊緊隨其后，離開前，恨恨地看了一眼這個辦公室。

劉明強臉部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變得灰敗、腐爛，甚至開始散發出淡淡臭味。

紅峰市法醫鑒定中心。

物證實驗室。

技術人員小心翼翼地將圣心醫院標本室內收集到的剩余標本和殘留組織進行檢測分析。

“……根據DNA比對，符合RhD陰性血的，都在這里了。但還是有些器官遺失，目前看來，死者還缺少心臟一個、左腎一個、右肺一片……以及部分腸道。”

張隊拿著檢測報告，眉頭緊鎖。

“將所有已確認屬于陳宵的剩余器官樣本，全部移交至特異處！”

“把這些血液信息與當天醫院的出入人員進行比對，再讓他們調取當晚醫院附近路段的監控，盡快鎖定嫌疑人，他很可能攜帶有陳宵遺失的器官！”

“是！”

數輛警車駛出大門，不一會兒，又有輛警車離去，方向與之前相反。

對面大樓，有房間拉著窗簾，一個光頭黑衣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望遠鏡死死對著警局大門。

在警車離開后，他便馬不停蹄地打起電話。

康泰安全集團，總裁辦公室。

江明軒正通著電話，聲音沉穩：“分段跟蹤，不要暴露。確定位置后通知‘夜梟’小組，讓他們做好準備?！?

放下手機，他繼續看著眼前的電腦屏幕，上面正是狄杰三人組從健康管理中心匆忙撤退的景象。

江明軒輕輕吐氣，臉上既有疑惑，也有些許忌憚。

“這老頭子……真讓他鼓搗出門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