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褪去，林晉睜開眼——

然而，他的眼前卻不是荒野、不是戰場，也不是那座白墻環繞的審判法庭。

竟然是一座城市！？

雖然不是熟悉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但又極度逼近現實的模樣。

樓房、路燈、來往的車輛……

天色昏灰，云層密布。

整個城市像是日暮將臨的景象，街道整潔卻空無一人。

林晉站在安靜的街口，腳下的斑馬線仍然清晰，遠處的紅綠燈閃爍著毫無意義的倒計時，像是某種沉默的儀式。

他沒有動。

四周沒有任何系統提示音，也沒有怪物的氣息，但他知道，這不是外界，更不是回到現實的“汴海市區”。

——自己仍在塔中。

林晉站在街口，沉默許久。

微風從城市深處吹來，帶起路邊的塑料袋，掠過馬路，撞上街邊便利商店的玻璃門，啪地一聲貼了上去。

“這里……真的沒有危險？”林晉剛踏出一步，耳邊忽然響起電子提示：

【檢測到身份編號：MH7026，歡迎您進入E-17安全區。】

【您目前累積的積分：213000，積分可換取各種生活所需。】

“這……這是……什么意思……”林晉眸光微凝，觀察起周圍的一切。

21萬？

難道是系統上的經驗值？

林晉打開系統，眼前浮現出文字。

【姓名：林晉】

【等級：Lv.30】

【經驗值：21.3w／20.5w】

果然……

就在這時，一道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嘿，你是新人？”

只見一名身穿羽絨外套，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子從便利店里走了出來。

他的手里還拎著兩罐啤酒。

這讓身穿戰紋套裝的林晉顯得格外特別，活像是一個Cosplayer。

林晉問道：“……你是人類？”

“廢話，難不成是AI？”年輕男子咧嘴一笑，把一罐啤酒丟過來，說道：“接著，歡迎來到‘人生的最后一站’。”

林晉沒接。

碰！

啤酒砸在地上，瞬間爆裂。

林晉再問道：“這是哪里？”

年輕男子倒也不氣惱，他只是打開自己的啤酒灌了一口，反問道：“你是從哪個世界來的？怪獵嗎？”

林晉微微一怔，眼神瞬間銳利，他緩聲問道：“難道你不是？”

“我看起來像嗎？”年輕男子吹了個口哨，打量起林晉，說道：“不過你也是不容易，能在那個世界活下來。”

他拍了拍胸口，自我介紹道：“我叫陸鳴，我是從寶可夢世界來的。”

“寶……寶可夢？”林晉嘗試理解目前的情況，但顯然已超出認知太多，更何況他的精神即將到達極限，根本沒有辦法冷靜地思考，他調整了呼吸，問道：“有地方能先讓我休息嗎？”

看著林晉疲累的神情，陸鳴語氣也收起嬉皮笑臉的語氣，他點了點頭，啤酒罐往嘴邊一揚喝干，隨手一扔，說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去找地方住。”

林晉跟在陸鳴身后穿過便利商店旁的一條小巷，沒走多遠，便看到一棟灰白色的小公寓樓，五層高，外墻剝落的漆面上貼著一塊發亮的光屏：

【E-17·居住區：開放房間：150間，當前剩余房間：47間】

“這里是基礎的生活區之一。”陸鳴邊走邊說道：“當然如果想住更好的，城市中心還有獨棟別墅，甚至能定制——當然，要花費的積分肯定不少。”

“我先給你找個最便宜的。”

陸鳴在一扇墨綠色的鐵門前停下，手指在門旁的感應屏幕上點了兩下，一道提示音響起：【D-406房間，入住將扣除積分200，是否確認？】

見狀，林晉沉聲道：“確認。”

【叮！】

【積分已扣除，祝您生活愉快。】

墨綠色的鐵門緩緩打開。

屋內的空間不大——

大約二十多平米，帶有洗浴設施、廚房、床鋪，以及一臺冰箱和一張茶幾。

墻角還有一個懸浮的屏幕，上面清楚地寫道：“E-17生活指南”。

林晉走了進去，環顧一圈，最終坐在床邊，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的雙手搭在膝蓋上，手指還殘留著戰斗的血痕與擦傷。

這是他入塔后，首次放下防備。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林晉抬頭，看向門口的陸鳴。

陸鳴默默地走進房間，坐到林晉對面的椅子上，嘖嘖道：“感覺你是一個很較真的人啊，這里怎么樣，都比怪獵世界好上不少吧？”

他指向林晉坐著的床，續道：“如果是我，就會先在那張軟綿綿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林晉沒有回答。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指節處的血跡已經干涸，傷口未曾包扎，隱隱作痛，可這點痛，根本不值一提。

“這不是休息的問題。”林晉聲音低啞道：“而是……我需要先知道，這座城市究竟是什么？”

陸鳴盯著林晉看了一會，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像是回憶，又像是猶豫。

隨即，他開口解釋道：“我們還是在塔里，這里是塔的中繼站。”

“中繼站？”林晉眉頭緊蹙，進到房間之后，他的精神恢復了不少。

“或者更準確點——是一座臨時的收容所。”陸鳴繼續解釋道：“只要是完成第三層試煉的外來者，無論你是來自怪獵世界、魂斗羅世界、寶可夢世界、甚至是其他的世界，都會被傳送來這里……”

“你的意思是……這里的人都是穿越者？”林晉眉頭皺的更深，追問道：“所你也有升級系統？”

“升級系統？那對我可沒用，我不是說了，我來自寶可夢世界嗎？”陸鳴從懷中掏出一顆紅白相間的圓球，續道：“如果你要繼續追問，這一切的源頭，那我沒辦法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

“呃……”林晉將本來想要問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話鋒一轉，問道：“所以，我們現在都被困在塔里了？”

陸鳴答道：“沒有人困住你，你可以繼續爬塔，但也可以選擇留在這里。”

聞言，林晉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信？這座城市有無限供能，補給系統完整，無論是打工、參與塔內的任務、交易異界資源，都可以換積分。”陸鳴頓了頓，忽然笑著說道：“甚至，都有人在這邊結婚生子了。”

林晉問道：“塔允許這種停滯？”

“誰知道呢？”陸鳴嘆氣道：“只要你不試圖爬塔，這座塔也不會干預你的生活。像我，已經待了七年。”

林晉抬起頭，直視對方的眼睛，淡淡地問道：“你甘心嗎？”

陸鳴怔了一下，笑道：“這不是甘不甘心的問題，是我怕死啊。”

“我見過太多比我強的人，前往下一層，然后……再也沒回來。”

林晉突破盲點地問道：“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們是成功前往下一層了？”

“誰知道呢？”陸鳴癟著嘴，聳了聳肩，答道：“反正我是不想賭……”

氣氛陷入短暫的凝滯，屋外的風穿過破損的窗縫，發出細微的嗚咽。

“好了，你先休息吧。”陸鳴緩緩起站身，往門口走，說道：“你不是那種會停下來的人，我能看得出來……”

話剛說完，陸鳴已在門口站定，他補了一句，說道：“歡迎你來到E-17。”

鐵門輕輕帶上，鎖扣合攏。

房間陷入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