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冬日協奏曲的未竟稿

十一月的初雪簌簌落在“薄荷音·建筑工作室“的玻璃幕墻上，將室內暖黃的燈光暈染成毛茸茸的光暈。林小滿蜷在琴房的飄窗上，看著許硯禮在二樓繪圖室來回踱步，他手中的激光筆在投影幕布上劃出復雜的建筑線條，眉頭卻始終擰成結。

“又在為博物館聲學設計發愁？“她抱著溫熱的薄荷茶走上樓，羊毛襪踩在木質地板上悄無聲息。許硯禮的襯衫第三顆紐扣歪著，領帶松散地掛在脖子上，顯然又是通宵工作的模樣。

許硯禮轉身時，眼底閃過一絲歉意：“吵醒你了？“他按下遙控器，幕布上的3D模型切換成懸浮在空中的琴鍵結構，“甲方要求穹頂必須實現完美混響，但傳統設計會破壞建筑美學?！八穆曇魩е硢?，“就像要在貝多芬的交響曲里強行插入重金屬鼓點?！?

林小滿將茶杯塞進他手里，薄荷清香在冷空氣里散開：“或許可以逆向思考？“她走到模型前，指尖沿著穹頂弧線滑動，“把音波傳導路徑設計成裝飾線條，就像...在樂譜空白處繪制隱藏的和弦?！?

許硯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中亮起久違的光。他抓起平板電腦快速建模，隨著參數不斷調整，穹頂逐漸浮現出類似鋼琴音板的波浪紋路?！靶”『?，你簡直是天才！“他將她整個人抱起轉了圈，胡茬蹭得她臉頰發癢。

這時，工作室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寒風卷著雪粒涌進來。許硯禮的父親裹著羊絨大衣站在門口，身后跟著拎著文件箱的助理。“這么晚打擾了。“許父的目光掃過凌亂的圖紙和未熄滅的咖啡杯，“董事會提前通過了你們的文創園區方案，但有個附加條件?！?

林小滿感覺許硯禮的手驟然收緊。這些天他們為了這個項目幾乎住在工作室，從建筑形態到運營模式都傾注了心血，卻始終在等待許氏集團點頭。

“集團需要派專人進駐項目組?！霸S父推了推金絲眼鏡，視線落在林小滿身上，“聽說林小姐在國際鋼琴比賽預選取得不錯的成績？不如先專注藝術發展，商業事務交給專業人士?！?

空氣瞬間凝固。許硯禮正要開口，林小滿輕輕按住他手背：“伯父，您看過我們的設計方案嗎？“她走到投影幕布前，重新調出模型，“這個園區不僅是建筑，更是音樂與空間的對話。琴房的共振腔會轉化為廣場噴泉的動力，畫廊墻面能實時捕捉演奏者的情緒投影?！八穆曇魣远?，“如果剝離了音樂內核，它就只是冰冷的鋼筋混凝土?！?

許父沉默片刻，從助理手中接過文件：“這是合作協議，你們有一周時間考慮。“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許硯禮，“你母親當年也是這樣固執，為了設計不肯妥協...“

雪越下越大，將工作室與外界隔絕成溫暖的孤島。許硯禮靠在窗邊，手中的香煙明明滅滅：“抱歉，又讓你卷入家族紛爭?！八膫饶樤谠鹿庀洛冎浒?，“或許伯父說得對，你該站在更大的舞臺上。“

林小滿突然扯開他的領帶，將他困在窗框與自己之間：“許硯禮，你還記得圖書館快閃時說的話嗎？“她的鼻尖幾乎貼上他的，“你說我的眼睛比星軌更亮，現在卻要我放棄自己的光芒？“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這里跳動的，是和你一樣不肯屈服的心臟?！?

許硯禮喉結滾動，反手將她抵在墻上。這個吻帶著壓抑已久的熾熱，雪粒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混著急促的呼吸，直到林小滿摸到他后頸的冷汗。“答應我，別再獨自扛著。“她喘息著說，“我們是共振的頻率，分開就會失真?！?

深夜，兩人窩在沙發上研究協議條款。林小滿的腳擱在許硯禮腿上，他無意識地揉捏著她冰涼的腳踝。當看到“項目決策權歸屬集團“條款時，林小滿突然坐直：“我們可以用期權置換?！八蜷_筆記本電腦，調出文創社的財務數據，“用工作室未來五年的部分收益，換取設計主導權?！?

許硯禮的睫毛輕顫：“你愿意賭上全部？“

“不，是我們的全部?！傲中M將頭靠在他肩上，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在玻璃幕墻上映出兩個交疊的剪影，“就像設計那座水晶屋時說的，要把夢想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

凌晨三點，修改后的協議發送成功。許硯禮關掉電腦，將熟睡的林小滿抱到琴房的長沙發上。他輕輕蓋上毛毯，指尖劃過她熟睡的眉眼，忽然想起初見時她暈倒在軍訓場的模樣。那時的她像株被雨打濕的薄荷，如今卻成長為能與他并肩對抗風雨的橡樹。

晨光初現時，林小滿在琴聲中醒來。許硯禮坐在鋼琴前，正在彈奏改編版的《共振頻率》，音符間藏著新的旋律片段?！斑@是我們的冬日樂章?！八仡^微笑，晨光為他勾勒出溫柔的輪廓，“雖然還未完成，但我知道，只要和你一起，每個休止符都會變成新的起點?！?

雪后的陽光透過玻璃幕墻灑進來，在琴鍵上跳躍成金色的光點。林小滿走過去，將手覆上他的，兩個戒指在陽光下交相輝映。在這個飄雪的清晨，他們終于明白，所謂雙向救贖，不是彼此拯救，而是成為對方的勇氣，在夢想與現實的夾縫中，共同譜寫永不落幕的協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