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打礁石，濤聲不絕。

一只飛梭朝陳漱淵撲面而來！

那梭子通體泛著烏光，尾部拖著三尺長的煞氣，端的是一股陰邪銳利。

“當心！”

耳邊傳來王念之的急呵與冰符炸裂的脆響。

陳漱淵瞳孔微縮，鼻腔里卻先嗅到股鐵銹般的血腥味。

那飛梭直直穿過幾道冰符，速度絲毫未減！

“破法之寶！”

陳漱淵頓時明白這飛梭神異之處——

這是專門突破靈力的法器！

剎那間。

他甚至能看清梭尖細如牛毛的倒刺。

淬了毒的尖刺正隨著旋轉綻開，像朵要飲血的鐵蓮花！

“好賊子！”

陳漱淵一聲暴呵。

桃源中血氣祭臺善果虛影一閃。

血氣自丹田翻涌而上。

右臂瞬間力量暴漲。

平惡劍法，融于一拳！

拳風起時，竟有劍鳴。

“鐺！”

金鐵相擊之聲響徹海岸。

飛梭被砸得倒飛入海，濺起丈許高的浪花。

黑衣修士回過神來，便見第二拳已至面門。

這一拳裹著濤聲。

黑衣修士的護體法器應聲碎裂，鼻梁骨塌陷的悶響混在浪濤里。

他踉蹌后退，眼前金星亂迸，耳中傳來一聲呵斥：

“這一拳，敬你挑人的眼力！”

下頜骨碎裂的瞬間，黑衣修士終于知曉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你！”

“你竟是體修！”

——

“萬分感謝幾位道友出手相助?！?

身后追趕的云水天宮修士匆匆趕來喚符將這黑衣修士拘住，

“此人剛剛在海市殺人奪寶，未曾其想竟有一份破法之寶，差點叫其逃脫。”

說罷他恭敬地朝陳漱淵行了一禮。

陳漱淵雖只有煉氣五層，但展露的實力卻不容小覷。

一旁的于婉顯然被陳漱淵強大實力震懾住，眼中異彩連連。

唯有浮云道人和王念之恢復鎮定，一臉云淡風輕。

呵，他們早知道的！

陳漱淵笑著將其扶起。

他自然不是體修。

不過是憑借旺盛的血氣展露出那股驚人的劍意。

離真正的體修還差十萬八千里。

他剛想開口，一道爽朗的聲音響起：

“這位道友哪里是體修......”

竟是之前為他們分發木牌的青年男修。

他看向陳漱淵滿眼認真：

“分明和我一樣是一位劍心通明的劍修才是！”

——

待云水天宮其他弟子將這黑衣修士帶走，青年修士留下與四人攀談起來。

“道友雖將那劍意藏在拳勁里，卻瞞不過我的眼?！?

相比于之前一副淡然的模樣，此時的青年修士顯然生動了許多。

“我并非是劍修，不過是得一劍意而已?！?

陳漱淵笑著搖頭。

可青年修士卻更加贊嘆：

“道友不是劍修，卻已勝過人間無數。”

他取出一柄木劍。

單手執劍。

眉眼含笑。

月白衣袂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一股驚人的銳利之氣從四周浮現。

仿佛此刻他也成了這天地一劍。

陳漱淵心中贊嘆——

這是真正的劍意！

此人乃是真正的劍修！

“人間多少修士拿起一把飛劍法寶就敢自稱劍修，

卻不知要得了那一絲劍意才算是入道！”

青年修士收斂氣息喟然長嘆。

不過又將目光投在陳漱淵身上：

“庸人觀劍只見其形，猶如俗子見氣不識其神。

然而道友卻是不同，道友手中無劍卻得了真正的劍意。”

他的眼神在夜風中灼灼：

“得遇道友，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陳漱淵這才明白眼前此人乃是極致的劍修。

劍癡者，不過如此。

“在下洛長歌?！?

青年收劍入鞘，海風驟寂，

“道友可愿與我去聽聽潮聲？”

陳漱淵欣然：

“自無不可，我等五人正好游歷一番。”

可沒想到洛長歌卻是打量了其余三人一眼。

搖了搖頭。

他指了指浮云道人：

“太老。”

又指了指王念之;

“太狠?！?

最后將目光投向于婉。

迅速略過去：

“不提也罷！”

“......”

“三人乃是我好友，還請道友速速收回這些話?！?

陳漱淵皺眉。

洛長歌有些不解地看向陳漱淵。

見他神情格外嚴肅，遲疑著行了一禮：

“在下一向心直口快，還望諸位見諒！”

“......”

“陳漱淵你獨自一人去便是，我等還有要事！”

王念之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于婉急忙跟上。

浮云道人苦笑一聲也告退。

“你看，他們也有要事的。”

洛長歌滿意地點頭。

陳漱淵無聲地看了這洛長歌一眼。

心想怕不是個傻子。

——

寅時的海灘泛著磷光。

洛長歌并指削去半截礁石，斷面光滑如鏡。

他屈指輕叩石面：

“我七歲習劍，至今二十三年，冀州各大劍修之劍意我都知曉三分。”

他看向陳漱淵目光帶著些疑惑：

“唯獨今天......我從未見過這般古怪的劍意?！?

陳漱淵望著海天交界處的魚肚白：

“不過心有所感。”

“形可藏，神難斂?！?

洛長歌忽然并指為劍刺向浪濤，劍氣過處潮水分裂如溝壑，

“就像這海，常人看見的是水，我觀的卻是勢?！?

他恭敬地朝陳漱淵一禮：

“只盼道友能再施一劍?！?

陳漱淵思索了一會兒。

點了點頭。

讓這劍癡幫忙參悟一番也好。

他心念微動，隨手拾起貝殼擲向浪尖。

貝殼劃著玄妙弧線穿透三道浪頭。

無聲落下。

洛長歌久久凝望。

忽然落下眼淚：

“我好似歷經了幾番人間。”

陳漱淵默然。

這平惡劍法本就是他化身桃樹觀那春去秋來人世變化所悟。

許久。

洛長歌卻又忽然撫掌大笑，解下腰間酒壺拋來：

“當浮一大白！”

他久久拜在陳漱淵身前：

“今日之恩，沒齒難忘。”

陳漱淵搖頭笑了笑。

酒液入喉如吞劍芒，嗆得咳嗽連連。

好久沒喝烈酒了。

——

晨光刺破云層。

“道友乃是一位二階陣法師，且想要尋秋冬兩季的煉氣法？”

在聽得陳漱淵竟然是二階陣法師后洛長歌驚訝非常。

不過也僅限于此。

他只當陳漱淵隱藏了境界，也不多問。

“在下家中阿姊還缺一門煉氣法，若是道友有門路還望告知?！?

陳漱淵也并沒有撒謊。

陳硯秋的靈根擇一門白露或是秋分之際的煉氣法方為最佳。

洛長歌倚著礁石哼起冀州小調思索了一會兒：

“我倒認識一位陣法瘋子。

她之前和我提過她有這么一門煉氣法......”

洛長歌取出玉簡交于陳漱淵手中：

“道友可按地址前去拜訪。

若道友能有讓其心儀之物或可取得那一門煉氣法?！?

說完洛長歌有些愁眉苦臉：

“就是道友千萬不要提說是我介紹的門路。

否則我怕道友被此人纏住難以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