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澀的海風裹挾著碎浪,如一頭頭暴怒的野獸,狠狠拍打在礁石上,濺起層層白色的泡沫。風逸塵站在礁石邊緣,握著星盤的手掌被海鹽硌得發疼,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星盤中央的指針原本靜止不動,此刻卻如發了瘋一般瘋狂旋轉,發出“嗡嗡”的聲響,最終指向海面下那片泛著幽藍磷光的漩渦——傳說中瀾域入口“歸墟眼”。
蘇瑤站在風逸塵身旁,望著頸間重新凝結的冰藍石,此刻那冰藍石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映出海底深處浮動的宮殿剪影。每一道檐角都纏繞著活物般的水紋光帶,仿佛是宮殿的守護精靈在翩翩起舞。
“抓緊我。”風逸塵低喝一聲,將龍辰劍化作龍形光翼,光翼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將兩人緊緊包裹。星盤驟然發出強光,那光芒如同白晝一般,刺得人睜不開眼。漩渦中央裂開一道水幕,水幕如同一道透明的門簾,隱隱透露出海底深處的神秘。
墜入的瞬間,蘇瑤感覺耳膜被水壓刺痛,仿佛有無數根針在扎著。她緊緊閉上雙眼,等再次睜開眼時,整座倒懸的水晶城正從頭頂掠過。成千上萬條熒光魚群組成“瀾”字域紋,在珊瑚礁墻上游走,那熒光閃爍不定,如同夢幻般的星空。
“是瀾心殿的警示結界。”風逸塵指著遠處漂浮的巨型蚌殼,那蚌殼足有數丈大小,表面光滑如鏡。殼面映出他們的倒影,卻在觸碰到的剎那扭曲成無數碎片,仿佛是破碎的夢境。
“小心,這里的水……能倒映人心最深處的恐懼。”風逸塵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話音未落,蘇瑤突然被一股暗流拽向深海。那暗流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將她狠狠拉扯。等她穩住身形,發現四周的海水竟凝結成透明的琉璃墻,墻內無數氣泡中封存著破碎的記憶——穿著白紗的少女在祭臺前哭泣,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海妖用尾鰭掃過刻滿咒印的石板,發出“滋滋”的聲響;還有某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人將實驗體推入灌滿黑液的槽體,實驗體在黑液中掙扎、扭曲。最令她窒息的是,其中一個氣泡里,年幼的自己正被鎖鏈束縛在編號“08”的實驗床上,而隔壁床的“07”號,分明有著與她一模一樣的面容,那面容蒼白而驚恐。
“蘇瑤!”風逸塵的呼喊穿透夢境,如同一道驚雷在蘇瑤耳邊炸響。她猛地驚醒,發現自己正抓著珊瑚礁喘息,指尖滲出的鮮血滴入沙礫,竟激活了藏在海底的青銅紋路——十二道扇形凹槽呈環形排列,每道槽壁都刻著與她手鏈相同的“三陰”印記,那印記閃爍著幽幽的光芒。
“這是……歸寂道統的‘靈根培育艙’。”蘇瑤想起燭離手臂上的咒印,突然注意到中央凹槽里嵌著半塊菱形水精,表面浮動著與瀾域域紋相同的潮汐波紋,那波紋如同生命的脈搏,有節奏地跳動著。
“他們果然在瀾域做過實驗,這些凹槽是用來……”蘇瑤的話還沒說完,沙啞的女聲從陰影中傳來。數十道魚尾拍水的聲響逼近,為首的海妖渾身覆蓋著珍珠母貝鱗片,在燈光下閃爍著五彩的光芒,額間第三只眼正滲出黑色黏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你們聞起來……像蒼域的焚心冰焰,還有辰域的龍辰真火。歸寂大人說過,集齊九域靈根的容器,能讓天道之眼吞噬整個世界的法則。”海妖的聲音如同夜梟的叫聲,陰森而恐怖。
風逸塵揮劍劈開襲來的水刃,龍辰劍與焚心劍的雙色劍光在水中炸開,竟將海水蒸發成云霧。但海妖的第三只眼突然發出強光,云霧中竟浮現出風浩被吞靈鼎碾碎的場景——父親的血滴在他手背,溫熱的觸感真實得令人戰栗,風逸塵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
“幻覺!”蘇瑤冰靈根爆發,將實驗槽中的水精凍成冰棱,那冰棱閃爍著寒光,如同鋒利的刀刃。“用域紋共鳴打破幻像!”她掌心的冰焰紋與水精殘留的瀾域紋章相觸,十二道凹槽突然噴出藍光,在海底拼出一幅星圖,中央紅點正是他們腳下的位置,那紅點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星圖亮起的瞬間,深海突然暗流涌動。一座布滿藤壺的青銅巨門從泥沙中升起,門楣上“瀾心遺宮”四個水紋大字正在剝落,仿佛是一位垂暮的老人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風逸塵剛要推門,蘇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門縫里飄出的黑霧中,竟懸浮著數十個與燭離同款的冰晶靈魄,每個靈魄上都刻著不同的編號:03、05、09……直到最中央的07號,那熟悉的赤金瞳孔讓蘇瑤渾身血液仿佛結冰,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原來,歸寂圣女就是07號……”蘇瑤喃喃道,突然感覺體內的玄冰靈魄在震顫,那震顫如同地震一般,讓她有些站立不穩。巨門轟然打開,門后是倒懸的環形祭壇,十二道鎖鏈上拴著正在衰竭的域紋光團,那光團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隨時都會熄滅。而祭壇中央,手持三棱水晶鏡的白衣女子正轉身,額間十二道星紋與蘇瑤在龍辰殿記憶中看到的實驗體編號完美重合,那女子面容絕美,卻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好久不見,08號。”女子輕笑,水晶鏡表面浮現出“天道之眼”的紋路,那紋路如同神秘的符文,散發著詭異的光芒。“當年你從龍辰殿的黑液池逃脫時,我就知道,半成品容器反而會成為有趣的變數。”她抬手,鏡中突然倒映出風逸塵的身影,而他此刻正抱著“父親”的尸體跪在幻境里,“看看你的同伴,多深的執念啊——瀾域的夢海水,最擅長放大人心底的愧疚。”
蘇瑤握緊龍辰劍的手在發抖。她看見風逸塵的幻境中,風浩突然睜開眼,眼中竟是歸寂道統的黑霧:“逸塵,跪下吧,加入我們,就能讓龍辰殿的亡魂復活……”
“不!”風逸塵的低喝穿透幻境。他丹田處的冰火太極圖驟然亮起,竟將夢境海水蒸騰出龍形水汽,那水汽如同一條巨龍,在幻境中盤旋。“父親用命教會我,真正的傳承不是復活逝者,而是守護生者!”龍辰劍與焚心劍的劍光在他掌心交匯,化作九域圖紋斬向天道之眼,那圖紋閃爍著五彩的光芒,如同絢麗的彩虹。
圣女輕笑一聲,水晶鏡突然吸收了祭壇上的瀾域光團:“天真。瀾域的水之法則,早已被我們煉成‘吞靈鏡’的養料。”鏡中突然爆發出滔天巨浪,浪頭里竟裹挾著無數被吞噬的域紋殘片,那殘片如同破碎的玻璃,在鏡中閃爍。
“現在,該回收你們體內的蒼域與辰域力量了——讓我看看,冰火雙靈根的容器,能承受多少天道之力?”圣女的聲音充滿了挑釁。
蘇瑤突然想起實驗槽中的水精。她咬破指尖,將血滴在掌心的冰焰紋上,殘余的瀾域紋章竟順著血液流入實驗槽,十二道凹槽同時亮起,在海底形成水幕屏障,將巨浪擋在三丈之外,那水幕如同透明的玻璃,堅不可摧。風逸塵趁機將星盤插入祭壇中央,刻著九域坐標的指針突然指向“07”號靈魄的位置,那指針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原來,瀾域的傳承核心,就是這些被囚禁的靈魄……”蘇瑤看著圣女眼中閃過的慌亂,突然明白過來,“你們用‘天道容器’計劃收集靈根,卻把每個域的核心力量都封印在實驗體體內!燭離是蒼域的半枚靈魄,而你——07號,根本就是瀾域的‘瀾心劍主’!”
圣女的笑容驟然凝固。鏡中黑霧翻涌,露出她背后的十二道鎖鏈,每道鎖鏈都拴著正在碎裂的域紋光團:“不錯。歸寂天道需要的,從來不是單一的靈根,而是讓容器成為九域法則的載體。你和我,不過是成功與失敗的差別——”她突然將水晶鏡對準蘇瑤,“但現在,我要親自看看,你這具半成品,能承受多少瀾域的水之狂瀾!”
海嘯般的壓力襲來時,蘇瑤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翻涌,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體內肆虐。風逸塵的劍光在她眼前交織成網,卻被鏡中巨浪沖得粉碎,那巨浪如同洶涌的野獸,勢不可擋。危急時刻,實驗槽中的水精突然飛起,融入她掌心的冰焰紋——蒼域的冰與瀾域的水,竟在她體內凝結成冰晶鎖鏈,直接纏住了天道之眼的鏡身,那鎖鏈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如同璀璨的星辰。
“不可能!域紋之間無法融合!”圣女驚怒交加。蘇瑤趁機拽住風逸塵,將星盤指針轉向下一個域界坐標:“燭離說過,九域無需歸一——但我們可以讓它們共生!”話音未落,祭壇突然崩塌,無數靈魄碎片涌入星盤,在他們腳下形成通往海面的光梯,那光梯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如同通往天堂的階梯。
當兩人破水而出時,星盤上的瀾域坐標已徹底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中央閃爍的“07”號靈魄印記。風逸塵望著手中逐漸透明的星盤,發現每個域界坐標旁都多了個編號:辰域08,蒼域09,瀾域07……而歸寂圣女的水晶鏡上,十二道星紋正對應著這些編號,那星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她收集的不是靈根,是九域的‘容器編號’。”蘇瑤顫抖著撫過手鏈上新生的水紋印記,“燭離是09號,我是08號,而她作為07號,早已被改造成能吸收域紋的容器……真正的天道容器計劃,是要讓歸寂道統的人占據九域核心,成為新的天道!”
海風突然變得刺骨,仿佛有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遠處的海平面上,歸寂道統的黑色艦隊正破霧而來,船頭懸掛的巨型吞靈鼎上,“07”號圣女的身影若隱若現。她舉起水晶鏡,鏡中倒映出蘇瑤掌心的三域紋章:“下一站,炎域。那里的焚天劍主,可是等著回收他的‘06號’容器呢——希望你們,能趕在靈根被吞噬前,找到真正的傳承。”
黑霧籠罩的艦隊漸漸遠去,蘇瑤低頭看著星盤上跳動的下一個坐標,突然發現實驗槽中“07”號靈魄的位置,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半成品容器共鳴條件:血脈同源,靈根相融。”她與風逸塵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如果歸寂圣女真的與她擁有相同血脈,那么所謂的“天道容器”計劃,或許從他們誕生的那一刻,就早已注定。
瀾域的月光灑在海面,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風逸塵握緊雙劍,劍鞘上的九域圖紋正在吸收瀾域殘留的水之力,逐漸凝成水滴狀的光痕:“不管他們的計劃是什么,九域的傳承者不會任人吞噬。下一站,炎域。聽說那里的焚天劍主脾氣暴躁,說不定會喜歡我們這種‘不聽話’的容器。”
蘇瑤輕笑,指尖劃過掌心的三色紋章:冰焰、龍辰、潮汐。三種力量在她體內流動,卻并未沖突,反而形成微妙的平衡。或許,燭離說的對,多元才是天道——而他們,正是打破“歸一”的鑰匙。
深海之下,歸寂圣女凝視著水晶鏡中逐漸遠去的兩道身影,指尖撫過鏡面上的“08”號印記:“當年在黑液池中,你吸收了07號的部分靈魄,所以才能共鳴我的域紋。但別忘了,容器一旦開始融合,就離崩毀不遠了……”她轉身,身后的祭壇上,編號“01”到“12”的實驗槽正在逐個亮起,“等集齊九域容器,歸寂天道必將降臨——而你,我的‘妹妹’,不過是這場盛宴中最可口的開胃菜。”
黑霧翻涌,下一個域界的危機,正隨著星盤上跳動的坐標,在炎域的火山口下,等待著風逸塵與蘇瑤。而這一次,他們將要面對的,不僅是能焚盡靈魂的業火試煉,還有歸寂道統早已布下的“容器回收”陷阱——以及,那個據說能操控生死的“焚天劍主”,究竟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