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部三年前在冰島挖掘出了一根長約5米，直徑約1.2米的青銅柱，”古德里安摁下遙控器的按鍵，投影的PPT切換到下一頁，“從目前的龍文解讀的情況來看，這根青銅殘柱記載了天空與風之王的統治故事。”

“他把人類部落投入到競技場當中，逼迫他們之間互相廝殺，選拔出最后一個勝利者后，再將其卷飛到云層，然后看著那個勝利者墜落而死，”老教授繼續說，“從考古結果來看，這個青銅柱的主人是一名血統尊貴的次代種，他在上面寫到，青銅與火之王的暴怒固然可怕，但遠遠不及天空與風之王的瘋癲。”

“因而在目前的資料當中，天空與風之王被混血種社會和龍族社會畏懼的稱之為瘋王。”

一個新生舉手，在古德里安點頭之后，他開始提出自己的不解。

“教授，在冰海殘卷當中記載，天空與風之王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童，但為什么會做出這種類似于斗獸一樣的行為呢？”

“這位同學對于冰海殘卷的閱讀相當的仔細，但文獻解讀最危險的陷阱便是望文生義。”他突然轉身，粉筆在黑板上書寫孩童≠純真。

“我相信各位同學在童年時期都干過把開水倒進螞蟻窩，或者說看到自己同齡人用石頭砸老鼠的事情。”古德里安的話語剛落，他便看到有幾個新生在偷偷竊笑。

“你說冰海殘卷記載他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但這恰恰證明了他保留著龍類最原始的天性，人類孩童會撕碎蝴蝶翅膀取樂，而這位君王，他只不過是把玩具變成了活人，他根本意識不到這是暴行，就像你永遠不會對被灌滿開水的螞蟻巢產生負罪感。”

龍類的暴戾令他們不寒而栗，大部分新生的臉色蒼白無比，赤裸裸的現實比任何事情都要有說服力。有人的鋼筆尖戳穿了作業紙，有個新生的念珠突然崩斷，木珠子滾過少女輪椅的下方。

“我知道你們這代人都喜歡解構權威，”古德里安抓起保溫杯猛灌一口涼透的紅茶，“但是我們面對的是龍類這一殘暴的生物，幼稚的殘忍比深思熟慮的暴政更加恐怖。”

敖鼎舉手發出疑問：“教授，天空與風之王有真名嗎？”

“關于這位君主的明確姓名沒有相關的記載，”古德里安搖頭，“但是通過各種文獻資料佐證，推測出他的真名應該是…”

“奧帝努斯！”他開口說，“或者用大眾更為熟悉的名字——奧丁！”

“啊？”

少女覺得如果自己是在漫畫里，想必此刻腦袋上的對話框一定填滿了問號。

記憶里所有有關龍族小說的書頁都在嘲笑著這段記載，那個陰險狡詐的龍王，那個被無數人樂此不疲猜測的神秘角色，在這根青銅柱和冰海殘卷上面居然以傻子的形象出現？

敖鼎本能的感到矛盾，但是三峽里不合時宜出現的參孫又弱化了這種沖突。

早知道就不應該等龍王連載完再去看了。少女在心中碎碎念。

說到底她穿越的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所有的人和龍都不一定會按照原著當中的內容行動，如果她繼續一意孤行的相信書本，那么下次遇到的也許不會是參孫，而是開著機械哥斯拉的諾頓。

想到這一點，敖鼎又看著正在做著筆記的路明非。

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一個人在遭受了那樣的劇變之后，性格本身還能毫無變化。

“師姐？”少年對她的視線發出疑問。

“沒什么，只是美瞳沒戴習慣，”她隨便扯了個理由糊弄過去，“好好聽課。”

古德里安繼續在課堂上講述著天空與風之王的殘暴記載，當他說起天空與風之王逼著人類戰俘跳崖時，她的腳指頭突然抓緊黑色拖鞋，頓時把塑膠擠壓的開裂。

敖鼎是很喜歡上課的，每一次上課的時候，她總覺得時間都不夠用，希望時間能夠無限度的放緩，但是當少女真的開始產生時間放緩的錯覺后，她又開始覺得這堂課異常的難熬，根本聽不了一點。

敖鼎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她這堂課就是聽得很不舒服，整個人也在頻頻的走神，大腦當中一直在循環的播放迪迦奧特曼的劇集。

這堂總時長一個半小時的漫長折磨終于在下課鈴的那個瞬間結束，鐘樓十二點敲響的瞬間，外面的走廊突然爆發出了動物群遷徙的轟鳴。

梯形教室里的其他新生也不例外，每個人都加快著腳步沖出教室。

座椅上的敖鼎望著魚貫而出的學生們，恍惚間看見了前世南方小城的教室，銹跡斑斑的鐵門被撞得哐當作響，便宜運動鞋在瓷磚上磨出刺耳的聲音，班主任的怒吼永遠追不上奔向食堂的青春。

光頭少女將自己平移到輪椅上，她后仰望向路明非說：“李嘉圖，推我去食堂，我懶得動了。”

路明非吞下那句即將脫口而出的吐槽，指甲掐進掌心軟肉里才憋住笑聲。

“來了，師姐。”

他把課本收拾堆疊在一起，推著少女輪椅走出梯形教室門時，風紀委員會主席正冷著一張臉走進來，他們之間擦肩而過之后，曼施坦因的視線鎖死在路明非的后背，當兩個人徹底消失之后，他才重新對老友開口。

“那個高危學生，在課堂上有干出過什么出格的事情嗎？”

“沒有，老朋友，你就是想太多了，總覺得每個人都是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古德里安吹著口哨收起講義，“你還不如先去食堂幫我把位置占了，聽說今天有烤鴨。”

“我需要對這個學校的每個學生負責，她那種高危的混血種，就不應該在卡塞爾進修。”他依舊維持著警惕的神色。

“校長和加圖索家都做了擔保，安心吧，老朋友，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再說了，有戒律的存在，她也用不了言靈啊，”他一把摟住老伙計的肩膀，“別一天天冷著一張臉了，多笑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