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伸手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少年五官揉皺成一團,像是被擰成一塊的毛巾,青紫色的淤痕在皮膚上浮現。
“原來不是夢啊。”
少年呆呆的看著QQ聊天框那個的好友列表,敖蝶的頭像是一個強力型迪迦的Q版大頭照,只不過現在是灰色的,沒有任何動靜。
“這種女神級的女生也看特攝片?”
他的指腹摩挲著軟膠玩偶的肩甲,少年只覺得如果對方轉學到了仕蘭中學,什么蘇曉檣,什么劉淼淼都得成為壓路機下的柏油路面,被碾壓過去之后還得心甘情愿的唱征服。
當然,還是不如陳雯雯。
路明非自顧自的想著,突然有個很欠的熊貓頭像跳了出來,那個ID“老唐”的好友正在發來親切的問候。
【老唐:好你一個明明,有異性沒人性是吧,你居然放棄你的好兄弟去和女人鬼混】
少年突然笑出聲,但笑聲卻停留在周身三寸,他迅速打字回復。
【明明:別啊,你是沒見到今天下午那陣仗,我要是不答應,頭都被拆掉】
QQ彈窗沉默了一會兒,老唐才重新發送消息。
【老唐:這么說,你今天下午和女浩克度過了一下午,那還真是難為你了】
路明非回想起少女的抽象操作,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明明:我看更像是簡單人機,你是不知道,她建筑非要擺出一個陣型來,稍微歪一點都要賣了重新弄】
【老唐:居然是如此高手,難為你了】
少年盯著床頭柜的迪迦軟膠玩偶發呆,大腿上還殘留著敖蝶掌心的余溫和觸感。今天最后那句游戲結束時,對方抽走他手里的營養快線的動作太過于自然,自然到他希望這樣的時刻可以無限制續杯。
“不要去想了,明天她多半不回來的。”
路明非把自己的頭發撓成雞窩狀,趿拉著自己已經開膠的藍色塑料拖鞋,在廁所的門口等候他的表弟洗漱完畢,在這個家里,他永遠都是那個最后享有廁所使用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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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呵,好久不見。”敖蝶揮手坐進了37號機的位置。
“我們明明昨天才見過。”少年下意識的吐槽。
“你這句話就說的不對了,”少女的指尖輕點開機鍵,“有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有12個小時沒有見面,所以是一點五秋,換算成月份就是4個半月沒見面,那肯定是很久沒有見面了。”
“你這哪里來的歪理。”路明非無法辯駁她的歪理。
“今天我一定要打贏簡單人機!”少女信誓旦旦的豎起一根手指,“打不贏我就是村門口那條最會兇人的大黃。”
一個小時之后,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敖蝶像只斗敗的公雞,頭頂翹起的呆毛無力的垂在一旁,加厚板材上印著清晰可見的拳印。
屏幕里的失敗的CG動畫在下午三點的網吧里格外刺眼,她的發箍在咬在嘴里,發絲遮住了通紅的耳尖。
“姐,你要是喜歡打發育的話,不能打得那么急,”他小聲的勸阻著。
網吧老板喜笑顏開的捧著計算器,這個暴力狂美女雖然會砸壞鍵盤,但是她是真的會出雙倍的錢買新鍵盤,只要錢給到位,就算讓他給這位美女捶背,他也是十分的樂意。
“我就不信打不過這簡單人機了,”她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我玩黑暗之魂2都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
路明非低頭裝作研究營養快線瓶身上的保質期,嘴角壓不住的上揚。這個能氣勢強到能把鋼筋掰斷的姑娘,此刻像極了卡在新手村BOSS前的菜鳥。
特別關注的提醒聲彈出,他切回文學社的QQ群就看到陳雯雯發的消息。
鼠標滾輪在歷史記錄里滾出聲響,陳雯雯分析的《挪威的森林》書評第三遍滑過屏幕,路明非不自覺的前勤,鼻尖快要碰到屏幕,像是要和電腦融合一體。
“特別關注會有提示音哦。”
敖蝶小臂壓住少年的后頸,她屏幕里的主基地正在被人族巡航艦炮轟,QQ消息的特別關注像是往可樂罐里丟了包曼妥思。
“只是普通朋友。”路明非僵硬的解釋。
“你給普通同學上特別關注?”少女的指甲叩擊鍵盤,“你還把她的書評截圖用紅框圈起來了。”
少年低頭,脖子像是緩慢縮回殼里的寄居蟹,只是被敖蝶的手指強硬的卡住,迫使他直面起現實。
“你指定是喜歡她的,不要解釋,”她的玫瑰香擠進少年的鼻腔里,“姐姐我可是有著豐富的經驗,分辨出一個人是不是喜歡另外一個人,對我來說太簡單了。”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那你覺得我漂亮嗎?”敖蝶突然轉移話題。
“挺漂亮的。”
“那你覺得,我是不是會有很多人追,是不是有豐富的,能夠看穿你們心思的能力,”她的右眼和路明非的視線交織成螺旋,“嗯,說話?”
“不逗你了,我來幫你參考參考,你們目前進展到哪一步了,有單獨出去玩過嗎?”敖蝶問道。
“學校組織校慶的時候,我和她一起去拿過的學校傳單。”路明非開始挑著不符合意思的答案回答。
“她有主動給你發過消息嗎?”
“每次文學社活動要收報名信息的時候給我發過。”
“她知道你的生日嗎?”
“班級收集個人資料的時候,她看過我的身份證。”路明非答道。
空調外機突然震顫著吐出白霧,路明非盯著在她指間旋轉的鋼筆,那支筆每隔三秒就會在空泡面桶上戳出個洞。
“所以你們最親密的接觸,“敖蝶忽然用筆尖挑起少年下巴,她推著不存在的眼鏡,“是傳單油墨蹭到袖口?“
路明非的聲音像是便利店卡殼的小票打印機:“還有社團合影時她發絲掃過我肩膀。“
此刻的沉默讓掛鐘秒針行走聲放大成三峽水庫泄洪。敖蝶望著少年縮進校服領口的模樣,忽然想起前世那個萎縮在出租屋的自己,他們都擅長把期待折疊成超市優惠券,過期了還攥在汗濕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