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會心一笑，沒有多言。

白長卿則是搖頭輕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說了一遍。

聽完原委，玄羽和白浪激動得直高呼，鎮山虎，牛頂天，黃靈兒三位統領卻仍一臉不可思議。

畢竟這聽上去就有些天方夜譚，誰能想到還會發生這等事……

“這么說，那嘯月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鎮山虎咂嘴，摸索著下巴上幾根胡須道。

“就是可惜了其他幾位大妖，全被他連累死了。”

“說這些干啥？”

牛頂天臉上帶著憨厚笑容，撓了撓腦袋昂首挺胸打斷。

“我們該為大王慶幸才對！若不是他身具佛法，怕是也不會被那行者給放回來吧！”

楚墨聽著他們議論，只笑了笑沒接話。

他掃過四周，見眾妖看自己的眼神滿是崇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深諳御下之道，又剛從黑風山各處得了這么多浮財，楚墨自然不會吝嗇。

當即大手一揮，從收獲里取出一小部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掃過眾妖時眼底藏著幾分笑意。

“跟著本王混，沒別的規矩……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今日這筆彩頭，算給弟兄們的見面禮，都接著！”

話音未落，那堆小山似的靈物便化作道道流光，精準地落到每個妖怪跟前。

眾妖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再不是千篇一律的口號，反倒帶著各自的憨直與狂熱。

“謝大王賞！往后俺老黑這條命就是大王的！”

“靈果！是百年朱果！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等好東西！”

“大王萬歲！往后黑風山就瞧咱們的！”

有那性子急的小妖，當場就把靈物往嘴里塞，邊嚼邊含糊喊著“大王仗義”。

也有老成些的，捧著寶物紅了眼眶……在這弱肉強食的三界，能遇到肯給底層小妖分好處的大王，那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妖族本就直率，誰對他們掏心窩子，他們便肯豁出命去。

此刻見楚墨不僅不克扣，反倒主動分賞，再想起往日在別處受過的氣。

眾妖看向楚墨的眼神里，早已沒了最初的畏懼，只剩下死心塌地的擁戴！

鎮山虎望著這亂糟糟卻透著一股熱乎氣的場面，忍不住咧嘴笑道。

“大王這一手，可比空講規矩管用多了！”

牛頂天也悶聲點頭“我這些牛牛們的心，這下也算是真踏實了。”

楚墨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呼喊，嘴角笑意更深。

但他心里也清楚，如今整片黑風山群龍無首，過不了多久，定會有其他大妖聞風而來搶占山頭。

他們黑風山寨握著這么多家底，絕對是塊招眼的肥肉。

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把山寨的實力提上去……

至少，也要再多出幾個蘊育出真靈的大妖，能比肩嘯月，乃至金毛獅王和紅花夫人那般才行！

……

黑風山下，一條山道埋在蒼松古柏里。

道旁野草瘋長到膝蓋高，幾叢雜花歪歪扭扭地插在石縫里，風一吹就搖搖晃晃。

十幾名灰袍行者扛著棍棒，押著五輛裝滿面米糧油的馬車，腳步匆匆，眼神不住掃向四周，臉上滿是緊張。

“真晦氣！怎的偏選了咱們上山送糧草？”

“還能為啥？給那無心長老送的唄！”

三角眼行者臉上帶著陰郁，嘟囔道。

“我是真搞不懂這妖怪抽什么風，要這么多米面糧油做什么……”

旁邊高大行者聞言猛地瞪眼，單手豎在胸前念起佛號。

“慎言！無心長老給觀音禪院捐了多少香火？還受佛法庇佑，你再胡言，休怪我動戒法！”

陰郁行者聳聳肩，眼里卻閃過一絲怨毒。

周圍行者忙打圓場“廣茂師兄，廣志師弟也是害怕，你就別計較了。”

“是啊師兄，這荒山野嶺的，咱們肉身凡胎，真撞上什么妖魔鬼怪怎么辦？”

廣茂眉頭皺了皺，但也只能沉聲開口。

“距離無心長老說的地方不遠了，加快腳程，早到早回。”

話音剛落，一名身形有些瘦削矮小的行者突然瞪大雙眼，手指顫巍巍指著一側，嗓音顫抖的仿佛要哭出來一般道。

“你，你們剛看到沒……那邊好像有個人影飄過去了！”

“胡扯什么！廣言！哪來的人影？別擱那嚇唬人！”

一名身寬體胖的行者皺眉，低聲喝了一句。

可他話音未落，一陣銀鈴似的笑聲不知從哪鉆出。

緊接著，朦朧白霧憑空冒起，不過幾個呼吸，就將這群人和馬車裹了個嚴實。

正如剛剛那行者所說，他們都是肉體凡胎，哪里見過這等陣仗？

頓時慌作一團，有的哭爹喊娘，還有地竟然連褲子都尿濕了。

“咋辦？咋辦啊廣茂師兄！快想辦法！”

“嗚……肯定是妖怪！佛祖保佑，我不想死啊！”

周圍亂成一鍋粥，那銀鈴似的笑聲卻越來越響，像是被他們這副模樣逗樂了。

廣茂身形高大，此刻臉色也變了，但還是強撐著鎮定，擋在眾人前頭，合十念佛。

“阿彌陀佛！我等是觀音禪院的行者，此行上山是為無心長老送糧草，還望女施主行個方便，能讓我等過去！”

霧氣里靜了片刻。

一道女聲幽幽響起，清得像山澗泉水，卻帶著絲若有若無的涼意。

“觀音禪院聽說過，至于那無心長老？卻是從未聽聞。”

“想從這過……也不是不行。”

她頓了頓，語氣里摻了點淺淡的好奇。

“不過，你們得留下點什么，就當買路財。”

女子聲音很輕，像風拂過草葉。

“也不用多，就留你們……陪我說幾句話好了。”

話音剛落，霧氣中緩緩浮起一道身影。

羅裙曳地時不見聲響，云鬢上攏著層淡淡的白氣，分明是虛影，卻透著種玉砌冰雕似的清冷。

眾行者抬眼望去，頓時都看直了。

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波，淡青綴碧的仙裙裹著身形，空幽得像畫里走出來的，偏那雙眼睛里，藏著點不易察覺的，對生人的探究。

這些行者本就是半路出家，沒什么定力。

此刻見了這般容色，先是看得發怔，回過神時，不少人已是心猿意馬，起了凡心。

那陰郁行者看得喉嚨直滾，嘴角咧開，堆著笑上前，微微仰頭瞅著這絕色女子，躬身哈腰道。

“能為仙子解悶，是我等的造化！不知仙子如何稱呼？”

他一開口，其他幾個心思活絡的行者也趕緊笑著湊上前。

唯獨那高大行者眉頭擰得更緊，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清冷女子的目光在湊上來的行者們臉上掃了一圈，像瞧崖邊的野花。

淺淺一笑里含著絲若有若無的涼意，吐字輕緩又帶著點漫不經心。

“幽蘭。”

話音剛落，周圍的霧氣似乎又濃了些，裹得人皮膚隱隱發寒。

那些湊得近的行者沒察覺，只覺這仙子氣度不凡，渾然不知自己身上的生氣正隨著呼吸，一絲絲往霧氣里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