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歡幾乎是落荒而逃，臉頰的熱度久久不散。隔壁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還在持續，一聲比一聲凄厲，有點嚇人。她也顧不上自己衣衫是否整齊，匆匆套上拖鞋就沖向門口。

“小張，你沒事吧？”她一邊敲門一邊擔憂地問。

門很快從里面打開一條縫，張明軒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臉色慘白如紙，活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國寶熊貓，從門縫里探出半個腦袋，向外張望。

“林……林總……”他的聲音顫抖。

“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臉色這么難看。”林清歡蹙眉，盯著他的黑眼圈。

就在這時，顧夜也慢悠悠地踱了過來，好整以暇地倚在林清歡這邊的門框上，目光幽幽地投向門縫里的張明軒。

張明軒的視線越過林清歡的肩膀，正對上顧夜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顧夜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容卻看得張明軒毛骨悚然。緊接著，顧夜抬起手，對著他做了一個清晰無比的——抹脖子手勢。

“！！！！”

張明軒渾身一個激靈，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原地躺板板。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咯”的聲響，抖得比剛才更厲害了，看見閻王啦！

“小張？小張你怎么了？”林清歡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的胳膊，關切地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我……我……”張明軒“我”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地哆嗦，眼神死死地盯著顧夜，充滿了哀求和恐懼。

顧夜輕哼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他伸出手，輕輕搭在林清歡的肩膀上，柔聲喚道：“清歡。”

簡單的兩個字，成功將林清歡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回頭看向顧夜，眼神里帶著詢問。

“別擔心他了，”顧夜的目光從張明軒身上掃過，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我看他精神得很，大概是昨晚沒睡好，有些神經衰弱。”

林清歡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張明軒，又看了看顧夜，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古怪。但張明軒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確實像是沒休息好。應該不是看見不干凈的東西，或者是昨晚嚇著了。

“小張，是這樣的，”林清歡耐心地解釋道，“我們今天就要回去了。你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我們一起退房，然后坐車回去。”

“不……不用了！”張明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拔高了聲音，直接搖手，隨即又在顧夜冰冷的注視下迅速蔫了下去，聲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我突然想起來，我……我還有點私事要處理，已經……已經跟公司請過假了，打算在這里多待幾天，散散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頭都不敢抬，眼神飄忽，冷汗順著額角直往下淌。

散心？

他現在只想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離那尊惡龍越遠越好！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要被做成水泥墩子沉江了！

“請假了？什么時候的事？”林清歡有些意外。

“就……就剛剛！用……用手機請的！”張明軒急中生智，胡亂編了個理由。

顧夜的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眼神中的寒意稍減。小子，算他識相。

林清歡雖然覺得有些突然，但見張明軒堅持，也不好再說什么。“那好吧，既然你已經安排好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一個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好……好的，林總，謝謝林總關心。”張明軒如蒙大赦，連連點頭。

“那祝你旅途愉快。”林清歡笑了笑。

“愉……愉快……”張明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清歡叮囑了幾句，便拉著顧夜回了自己的房間。“你也趕緊收拾一下吧，你的傷……”

顧夜在轉身離開張明軒房間門口時，腳步頓了頓，回頭意味深長地瞥了張明軒一眼。

那眼神，冰冷、銳利，帶著一絲戲謔，仿佛在說：算你跑得快。

張明軒被他這最后一眼看得魂都快飛了，直到林清歡和顧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才“砰”的一聲關上門，背靠著門板，雙腿一軟，直接滑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媽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他拍著胸口，心有余悸。那個顧夜，絕對是魔鬼！

他剛才那個抹脖子的手勢，還有那個眼神，分明就是在警告他，如果敢亂說話，或者敢跟著他們一起回去，絕對沒有好下場！

不行，他得趕緊跑路！這里一秒鐘都不能多待了！

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昨晚聽到的那些動靜，以及顧夜那句隔音不太好，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告，而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肯定知道了自己偷聽的事情，甚至可能連自己給老板打電話的內容都一清二楚！

張明軒越想越怕，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始胡亂地把自己的東西往行李箱里塞。

他決定了，等那兩位大神一走，他立刻就退房，買最早的一班車離開這里！

不，火車太慢了，他要買飛機票！越快越好！

另一邊，林清歡拉著顧夜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傷口。

“快讓我看看你的傷怎么樣了。”她小心翼翼地想解開顧夜襯衫的扣子。

顧夜順從地任由她擺布，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當林清歡解開幾顆扣子，輕輕撥開他肩膀處的衣物，看到紗布上滲出的那片刺目的暗紅色血跡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怎么又出血了？是不是昨晚睡覺不小心壓到了？”她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自責，昨晚他可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傷的，而且，她還睡在他的床上……

顧夜低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狡黠。

這血跡，當然是他早上趁著林清歡還沒醒的時候，自己不小心蹭上去的。想要博取同情，自然要做戲做全套。

“沒事，小傷而已。”他故作輕松地安慰道，語氣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虛弱感，“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吧，不礙事的。”

“怎么會不礙事！都出血了！”林清歡急了，“不行，我們得趕緊去醫院看看，萬一傷口感染了怎么辦？”

“真的不用，清歡。”顧夜拉住她的手，眼神真摯而帶著一絲落寞，“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么。以前……以前我打工的時候，受過比這嚴重得多的傷，也沒人管，自己隨便處理一下，不也照樣過來了。反正……反正也沒有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