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哪位?。俊甭犕材穷^傳來一個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夾雜著幾分被打擾的不耐煩和習慣性的倨傲，正是下午和林清歡通過話的順寧集團王總。

夜深了，應酬剛結束沒多久，正準備歇下，一個陌生號碼就打了進來，任誰語氣都不會太好。

顧夜沒有立刻出聲，聽筒里只有對方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以及一絲酒氣未散的混沌。

王總似乎察覺到這邊的沉默有些不同尋常，喂了兩聲沒得到回應，語氣不自覺地緩和了一絲，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勁兒還在：“說話？再不說話我掛了啊，大半夜的，有毛病吧？”

顧夜終于開口：“王總，我是顧氏集團的顧夜?！?

“顧夜？”王總愣了一下，酒意似乎醒了三分。

他在腦海中飛速搜索這個名字。

顧氏集團？哪個顧氏？

他每天打交道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能讓他立刻警惕起來的顧氏，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那一家……不，不可能吧？

“哪個顧夜？我們……認識嗎？”王總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但更多的是一種下意識的防備。

顧夜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來王總真是貴人多忘事?！彼D了頓，聲音依舊平穩，卻字字清晰，“今天下午，你拒絕了一個姓林的女生的項目合作，對嗎？”

王總的腦子嗡地一下，下午……姓林的女生……項目合作……拒絕……他瞬間將事情對上了號！是那個叫林清歡的，提出的那個城西文化創意園的項目！

“哦……我想起來了，是林小姐那個項目啊?！彼腥淮笪颍Z氣也隨之變得隨意起來，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和不屑。在他看來，這大概是那個林小姐不甘心，找了個什么朋友來曲線救國，想替她來說情。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怎么？你是她朋友？還是哪個小公司的代表，想替她來說說情？”王總輕笑一聲，帶著幾分戲謔，“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年輕人，那個項目我們公司內部評估過，確實……沒什么前景。”他習慣性地想用套話打發。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夜冷冷打斷：“顧氏集團，會和你們順寧進行合作?！?

“什么？”王總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反問，甚至懷疑是不是酒還沒醒透。

顧氏集團？

那個在國內乃至國際上都舉足輕重的商業巨擘？那個他平日里只能在財經新聞和行業峰會上仰望的存在？

他們這種級別的公司，怎么會突然提出合作？還是和他們這種規模的企業？而且，點名的是……

“王總沒聽清嗎？”顧夜的聲音依舊平靜，“我說，顧氏集團會和你們公司進行合作。具體項目，就是林清歡小姐今天下午提出的那個?！?

王總的呼吸猛地一滯，后背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酒意在這一刻徹底煙消云散。

顧氏集團……顧氏太子爺……顧夜……

他終于，終于將這個名字和那個傳說中的人物對上了號！

那個在商界如同神祇一般存在的顧家！而顧夜，正是顧家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

“顧……顧總？”王總的聲音因為極致的震驚和突如其來的恐懼，變得有些結巴，甚至帶著顫音。之前的倨傲和不耐煩，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拿著手機的手，都開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顧氏集團的繼承人，竟然會親自打電話給他，為了一個……被他隨手拒絕掉的小項目？這簡直比天上掉餡餅還要讓他難以置信，不，是驚悚！

“王總，現在想起來了？”顧夜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像羽毛輕輕搔刮，卻讓王總如坐針氈。

“是是是！顧總，您……您怎么會……”王總的腦子嗡嗡作響，一片混亂。他感覺自己像是踩在云端，隨時可能掉下來摔個粉身碎骨。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清歡那樣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稚嫩的女孩子，怎么會和顧氏集團的繼承人扯上如此深厚的關系？難道是親戚？不對，就算是親戚，顧少也不至于親自出面，還用這種……這種帶著明顯施壓的語氣。

“那個林小姐，和您是……”王總小心翼翼地試探，每一個字都斟酌再三，生怕說錯一個字，引來滅頂之災。

顧夜的聲音清晰而堅定，不帶一絲猶豫，透過電流傳過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王總的心上：

“是我夫人。”

“轟——”

王總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道驚雷當頭劈中，瞬間一片空白。緊接著，是無邊無際的眩暈和恐懼。

夫人？！

那個被他輕描淡寫拒絕掉項目的林清歡，竟然是顧少的夫人？！顧氏集團未來的女主人？！

他回想起自己下午對林清歡說的那些拒絕理由，回想起自己掛電話時的敷衍態度，甚至還暗自嘲笑過對方的天真和不自量力。

冷汗，唰地一下，浸濕了他的襯衫。

他甚至開始回憶，今天和林清歡通話時，有沒有說過什么不該說的話。好像……說了一堆官腔，態度也算不上好。

王總的內心是崩潰的。他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這是把天捅了個窟窿啊！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職業生涯的盡頭，甚至順寧集團的未來都堪憂。

“顧……顧少，您聽我解釋，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天大的誤會！”王總的聲音帶著哭腔，“項目的事情，完全是下面的人評估有誤，是我瞎了眼，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我馬上重新審核！不，不用審核了，我們立刻通過！馬上和林……和顧夫人對接！一定讓顧夫人滿意！”

顧夜沒有理會他的語無倫次和賭咒發誓，“王總，我希望明天天亮之前，我能看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還有，”顧夜的聲音微微一頓，寒意更甚，“我不希望我夫人因為這件事，再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困擾。她掉的任何一滴眼淚，我都會算在你的頭上?！?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份平靜之下，是令人膽寒的威壓和不容置喙的強勢。

“明白！明白！顧少您放心！我一定辦好！一定讓顧夫人滿意！保證顧夫人以后春風滿面，笑口常開！”王總點頭如搗蒜，恨不得立刻隔著電話跪下來磕頭。眼淚？他現在只想讓顧夫人天天開心得像過年！

“如果再有下次……”顧夜的聲音拖長了尾音，沒有把話說完。

“不不不！絕對沒有下次！絕對不會了！我用我的人格擔保！不，我用我們整個順寧集團擔保！”王總連聲保證，聲音都劈了叉。

顧夜沒有再說什么，直接掛斷了電話，干脆利落。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忙音，王總雙腿一軟，從昂貴的真皮沙發上滑到地上。他擦了擦額頭上豆大的冷汗，又抹了一把臉，這才發現自己手心也全是汗。

他顫抖著手，立刻拿起另一部辦公桌上的座機，用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撥通了自己秘書的電話：“小劉！馬上！通知項目部所有相關人員！立刻！滾回公司開會！誰敢遲到一分鐘，直接給我卷鋪蓋滾蛋！”

電話那頭的秘書被這突如其來的咆哮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地問：“王……王總，出什么事了？”

“別廢話！關于城西那個文化創意園的項目，對，就是下午那個林小姐提的！立刻給我重新評估！不！直接通過！給我列為S級！最高優先級！”王總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已經完全變了調。

“還有，明天一早，不，是今天一早！你立刻去準備好最隆重，不，是宇宙無敵超級隆重的道歉禮！跟我去拜訪林清歡小姐……不，是顧夫人！記住，態度要比對自己親爹還要客氣！要拿出十二萬分的誠意！不，二十萬分！”

掛了電話，王總依舊心有余悸，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還在瘋狂地擂動。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覺那里涼颼颼的，仿佛剛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今晚，順寧集團，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而他王某人，怕是要掉幾斤肉了。他現在只盼著，那位顧夫人大人有大量，別跟他這種小蝦米一般見識。

顧夜放下手機，客廳里的空氣似乎因為剛才那通電話，都變得稀薄了幾分。他走到沙發旁，看著沙發上林清歡留下的淺淺印痕，眼神中的冷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察覺的柔和。

他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寶貝疙瘩，竟然被人欺負哭了。

這筆賬，還沒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