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洪武三年二月初二，巳時三刻，大明錢莊。

二樓馬達辦公室內。

窗后，呂昶看到路對面烏泱泱的人群圍著彩票鋪，擔心道：

“馬總上次開獎大虧，今日開獎若再虧，下官建議停掉這燈彩猜謎?！?

“老呂，上次也就虧了幾千兩你別急？我們是讓利于民，開啟民智?！?

馬達不以為然的對呂昶笑了笑。

“呵呵...”呂昶無奈回了一個笑臉沒說話。

少時房門被推開，“舅舅、小舅...”

馬達看著一群皇子皇女，對朱標詢問：“老大你今日不在大本堂上課？”

“哈哈...馬國舅今日下官給諸位殿下放一日假?！?

宋濂、劉基、高啟、楊基、張羽、徐賁幾人笑呵呵的先后邁步進入辦公室。

馬達見到‘老同事’來齊起身笑迎，“呵呵...稀客呀稀客，老宋、老劉...請坐請坐。”

朱標知道宋濂等人有事找馬達，招呼一群弟弟妹妹們離開辦公室去買燈彩。

小蘿莉安慶走到門口又跑回來，“舅舅...給我兩個銅幣，我也要去猜謎?！?

馬達笑呵呵的從辦公桌抽屜里摸出一把銅幣。

“你們都過來，舅舅都給你們每人一個十文銅幣?！?

“嘿嘿...多謝舅舅，多謝舅舅。”

除朱標、朱樉幾人沒動，臨安、寧國及朱橚、朱楨、朱榑都笑呵呵跑回馬達身前接過銅幣。

待馬達打發他們離開，見宋濂略帶為難的模樣，出聲問道：“老宋你們有何事？”

宋濂看了看身邊幾個老友，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好友呂昶。

馬達見他們這幾個文人磨磨唧唧的模樣微微搖頭。

知道老友困境的呂昶笑道：“呵呵...馬總，景濂兄他們想賣弄點筆墨賺些筆墨費。”

馬達一聽就明白，他們‘清正廉明’工資又低，要養一家子人不容易。

戰亂才平定家族那邊也幫不了他們太多，甚至他們還要把為數不多的工資分出一些救濟家族，日常生活水平并不比京城尋常百姓家好多少。

“我還以為是何大事，就這小事？老宋這樣，你們出謎題只要收錄就給一百銅板稿費如何？”

頓了頓：“不過，你們不能既當出題人又當受益人?！?

宋濂拱手尬笑：“呵呵...馬國舅放心便是，我等也是難以啟齒?！?

“呵呵，老宋你這話就不對啦！什么叫難以啟齒，這叫憑學識掙干凈錢。”

高啟幾人點頭附和：“是極是極?！?

隨后宋濂等人就在辦公室里奮筆疾書。

有了他們‘幫助’，燈彩出題‘壓力’減輕了許多。

看到他們在‘創作’馬達想要不要弄報社？

想了一會拋棄這個想法，現在百姓的識字率低得可怕，以后再說。

開獎結束后，朱標帶著一群小賺幾個銅幣興高采烈的弟弟妹妹們回宮。

下了重注的李成桂等高麗使者們垂頭喪氣離開。

傍晚，宋濂幾人每人拿著‘預支’的五個銀幣喜滋滋離開錢莊。

呂昶算完此次售賣、兌獎賬目，沒虧，小賺幾十兩，沒再提停售燈彩之事。

辦公室內。

馬達和幾名戶部尚書對完正月百官薪俸賬目，做出薪俸單。

薪俸條（工資條）需要朱元璋審核后簽字蓋章，再分發給百官。

百官可拿著條子在錢莊存、取，這樣減少‘柜員’對每個官員的薪俸表重復核對。

隨時間推移，馬達在錢莊運作上逐漸彌補某些缺陷、不足，加強優化。

......

亥時初刻，夜黑風高，月光朦朧。

馬達站在錢莊側門旁抬頭看了看天空，“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

一旁駕駛馬車停在他身邊的李剛和幾個家丁聽到這話齊齊無語中。

“哐當！”

馬達剛踩著馬凳上車，馬車左側木制車輪裂開成兩半。

看了看車輪，“剛子？還有你們？你們今日又去哪里飆車？”

站在他身旁的李剛懵逼道：“小馬哥，今日我們沒誰去飆車?！?

“小馬哥，我們今日沒去飆車?！绷韼酌叶∫矓[手否認。

“都沒去飆車？”

“沒去?！奔叶凖R齊搖頭。

因有了軸承，飆板板車、賽馬車成了一群京城紈绔子弟的新娛樂活動。

這活動還是‘三惡少’開創的，超市售賣的板板車是給百姓們拉貨、運貨用。

結果被他們玩出新高度，下班后在城內玩板板車，再后在城外玩賽馬車。

見他們沒有‘坑害’百姓，馬達也懶得說他們，甚至還和他們一起去城外賽馬車。

“算了，反正離家不遠，走路回去，明日再換車?！?

“是?！?

李剛幾人把馬套解開牽馬回馬廄。

少時，馬達一行人提著燈籠沿巷子回馬府。

京城及各城池都實行‘夜禁’規定，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后開禁通行。

‘夜禁’規定對于官員、勛貴、軍事部門等特殊群體沒有作用。

婚、喪、疾病等特殊情況可申請‘夜行牌’，但審核嚴格。

元宵節等傳統節日，允許百姓在特定的時間段賞燈，這屬于特例。

為了張邋遢、張正常等掌教通行方便，馬達還給以給他們搞來‘夜行牌’。

與此同時，馬府后門，太平巷。

一面斷墻后一個蒙著黑色面巾身穿黑衣的男子謹慎探出頭看了看又縮回墻后。

他身后有幾個同樣裝扮男子，幾人手中都拿著能反射月光的長刀。

為首的男子輕聲念了兩句：“彌勒降生，明王出世。白蓮下凡，萬民翻身?！?

“彌勒降生......”其身后的黑衣人跟著小聲念出口號。

“一會那個姓馬的狗國舅定會從這里路過，我們必需要一擊得手！”

“只要他身死，朱元璋身邊那群鷹犬才會大亂，圣女方能擺脫鷹犬監視安全離開京城。”

幾名黑衣人輕聲回答：“護法放心，為了圣女，我等定竭盡全力殺那狗賊。”

“噤聲~狗賊來了。”

此刻，馬達和李剛幾人提著燈籠說說笑笑的往這邊而來。

“剛子，你要婆娘不要？只要你開尊口，小馬哥給你送一個婆娘。”

“小馬哥，別別...你又想把飯堂幫忙那個如花介紹與我？我不要?！?

“嘿嘿...剛哥，如花有何不好？丑是丑了一點，可屁股大，定幫你生個帶把的?！?

馬達笑道：“小李啊，你小子要不要？”

被叫小李的青年連忙擺手：“別別...還是給剛哥介紹為佳，我還是個孩子。”

“哈哈...”另幾名家丁對著這青年大笑。

這時，斷墻后的數道身影整齊劃一的躍過斷墻。

沒有‘反派不死于話多’的情節，連殺字都沒喊，黑衣人們舉起明晃晃的大刀急步向馬達等人砍殺。

寒光襲來，青年小李伸手把馬達推開，他自己被大刀砍一刀掉半截左臂。

“有刺客~保護小馬哥！”

李剛等人侍衛出身反應也極快，當立抽出佩刀和刺客們拼殺起來。

馬達怒喝一聲，“草！反賊?！碧统雠錁屵吪苓呁莅l槍藥池倒引發藥。

李剛幾人紛紛圍著馬達邊跑邊回身砍殺。

借著路邊人家、店面大門上的燈籠光線，馬達沒看見影視劇中的飛檐走壁，更沒刀光劍影，就比‘前世’混混們街頭胡亂互砍多了些拼殺技巧、手法及應對措施。

“剛子讓開！”

“嘭！”一名黑衣人頭部被擊中摔倒在地沒了動靜。

為首的黑衣蒙面男低吼：“有火銃！速殺之~”

見他們沒被嚇住，不退反進！馬達臉色一變拉著斷臂處被血衣包裹的小李往后逃。

李剛等人掩護馬達往來時路跑。

怒氣滔天的馬達回頭大聲發問：“你們是哪路好漢？為何要殺我等？”

“狗賊拿命來！”

“嘭~”馬達借機開了一槍，可惜沒看見刺客倒地。

又一聲槍響，為首的黑衣人急忙呼喊：“快！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

數名刺客奮力追殺，李剛等人身上的刀傷慢慢變多，刺客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剛幾人也是怕他們還有后手不敢戀戰，邊砍邊退。

因動靜大，一隊非中城兵馬司的人馬舉著火把匆匆跑步趕來救場。

“抓活口！”

見刺客被救兵圍住，馬達等人松了一口氣，青年小李堅持到此時再堅持不住暈倒在地。

“剛子，你們把小李抬去錢莊，讓我師傅出聲救治?！?

李剛等人沒回話，抬起青年離開。

數名被士卒圍攻的黑衣人如黑夜中的餓狼，瘋狂用手中的大刀對士卒拼殺。

因要留活口，士卒都沒下死手，可數名黑衣人沒戰斗一會就全倒地不起。

一旁觀戰的馬達見刺客們被抓住眼冒兇光同時疑惑，自己沒得罪什么人，誰要殺自己？

“大人，這幾人已中毒而死?！?

“哎！”

漢子一聲嘆息，轉身走向馬達躬身抱拳行禮：

“卑職儀鸞司千戶官蔣瓛營救來遲，請國舅爺責罰?！?

“蔣瓛？”

“是在下。”

馬達頓了頓，“他們是何人？為何要殺我？”

“卑職所料不錯的話，他們是白蓮余孽，估計是想刺殺國舅讓全城發生混亂?！?

“原來如此，那他們為何不放暗箭？”

馬達點了點頭問出心中疑問。

蔣瓛再次拱了拱手：“國舅爺，京城對弓弩管控極嚴，再者放暗箭還不如下毒。”

馬達想想也對，又不是拍電影，沒有電影里一箭矢飛過去一個敵人就倒下的夸張表演。

一支箭或幾支箭要射死一人，必需要命中要害。

“此事多謝蔣大人，你按實回稟陛下?！?

“是，國舅爺?！?

蔣瓛剛話落，數個聲音從后方街道響起。

“夫君、老爺...”

“國舅爺...”

李詩雅、管家吳勇、應天府尹王子謙等人帶著兵馬司的人馬趕來。

“夫君、老爺、國舅爺，你有沒有事？”

借著火把光，馬達看到李詩雅幾人驚慌的面色，“你們別擔心，我沒事?！?

“國舅爺，下官...”

馬達打斷王子謙的話。

“王大人無須自責，你配合蔣大人查案，我要去看看我那幾個家丁現在情況如何。”

“如此，下官讓人送國舅爺。”

馬達也不推遲點頭答應，“好！”

隨后一隊中城兵馬司的人馬跟隨馬達等人前往錢莊。

王子謙和蔣瓛帶人留在原地查案。

一刻鐘后，大明錢莊安保休息室內。

馬達等人圍著張邋遢靜靜看也不管環境有沒有消毒。

張邋遢及幾個掌教給昏迷中的小李處理斷臂傷口及李剛等人身上刀傷。

萬幸的是此次馬達一行人沒誰身死。

......

亥時五刻，紫禁城，乾清宮。

值守在門外的大太監吳海得到馬達被刺殺的消息，連忙向殿內邁步并大喊：

“陛下，王大人派人來報國，舅當街被刺殺！”

朱元璋放下手中毛筆，站起身：“小弟被刺殺？他有沒有事？”

“國舅洪福沒有受傷，他身邊一名侍衛被斬斷一手臂。”

“嗯~你去將其接進宮?！?

“奴婢遵旨?！?

見他離開，朱元璋也沒心思處理國事起身走向離開大殿。

剛出側門，一名暗衛遞上一張字條，朱元璋看完邁步向坤寧宮而去。

正在織布的馬秀英聽到朱元璋說馬達被行刺，匆忙帶人出宮。

朱元璋面帶苦色跟在其后一起出宮找馬達。

......

子時一刻，大明錢莊安保休息室門口。

待張邋遢歇息一會，馬達出聲問道：“師傅，小李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張邋遢搖了搖頭：“暫無性命之憂！徒兒那些人為何殺你？”

馬達雙手一攤面帶苦笑，“師傅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招誰惹誰?！?

“你小子~為師回去了?！?

張邋遢揮了揮手，同張正常等掌教離開。

不遠處，大太監吳海劈頭蓋臉的對著吳勇呵斥。

目送他們離開，馬達走到吳海、吳勇身邊開口：

“好啦~別罵了，管家帶人把小李送回府上好生照看?！?

“是，老爺。”

吳勇帶著幾名家丁進屋把人抬出來放入馬車。

“國舅...”

吳海喊了兩個字，旁邊傳來馬秀英的聲音，“小弟你有沒有受傷？”

“大姐你怎么來啦？我沒事，幾個小毛賊而已。”

馬秀英圍著馬達看了一圈，“走，隨姐姐回宮住。”

見他沒動，朱元璋出聲道：“小弟聽你姐姐的，回宮住?！?

“行！”

馬達和李詩雅跟隨朱元璋、馬秀英回宮。

......

與此同時，外城，武定門前秦淮河邊某青樓后院。

花魁牡丹的閨房后門被一名少女輕輕推開隨即又關上。

“姐姐...”

房內坐在黑暗中的女子出聲問道：“情況如何？”

“屠護法他們定是失敗，約定時間已過小半個時辰，沒看到事成的信號?！?

“外面那些鷹犬還在嗎？”

“還在。”

“妹妹，這次我們姐妹怕是要兇多吉少！”

“姐姐，我不怕！”

“哎~”女子嘆息道：“是我太天真！以為用話本就能擾亂京城趁機發展一些新教眾?！?

“姐姐不怪你！都是妹妹我和屠護法急功心切才惹禍上身?！?

“現在說什么都晚啦！那些鷹犬遲遲不動手定是放長線釣大魚，不知張堂主他們現情況如何?！?

少女欲繼續說話，“嘭~”后院大門被暴力踢開。

“不好！姐姐快逃?！?

女子苦笑，“呵呵...還能往哪里逃？”

“河里！”

“可~你我都不會水?！?

聽到腳步聲靠近，少女拉著女子就門后去。

“嘭~”房門被踢開。

蔣瓛手舉火把跟著幾名士卒進來，看了一圈沒發現人，“給本千戶細搜！”

“是，大人?！睌得孔溟_始翻箱倒柜。

站在門口衣衫不整、胸前一片雪白、風韻猶存的老鴇用顫抖的聲音開口解釋：

“這位大人，奴家真不知牡丹是朝廷欽犯，不然借奴家一百個膽子，奴家也不敢收留她。”

蔣瓛回頭一臉冷漠的吐出兩個字：“閉嘴！”

老鴇雙手捂嘴不敢發出聲音。

“大人，河邊發現腳印！”

“追！”

蔣瓛風風火火的帶人追向河邊。

老鴇同幾名龜公跟至河邊點頭哈欠的送別他們。

“媽媽，沒有牡丹我們季滿樓生意會少一大截?！?

“啪！”老鴇回身甩了這名說話的龜公一耳光。

“你是要錢還是要命？再說那妮子只是賣藝不賣身，也掙不了幾個錢?！?

龜公捂著臉道歉：“媽媽，小的錯了。”

此刻，離這里數十丈外的河邊。

少女牽著女子沿著河邊跑，見后面火把光越來越近。

“妹妹這樣跑不掉，不如我們姐妹一起上路?！?

“姐姐聽你的，與其被這些鷹犬折磨而死，不如自行了斷?！?

兩女用腰帶系在一起緩緩走入河中，兩女沒撲騰幾下，河面就平靜下來。

蔣瓛帶人在河邊搜索到她們腳印，試過水深確定她們畏罪跳河自殺，收隊離開。

沒誰會相信她們能游泳逃跑，這時代會水的男人都不多，會水的女人少之又少。

縱是水性好的男子也沒誰敢在這冬季夜里下水，何況還是兩個弱不禁風、嬌滴滴的女子。

蔣瓛等一行人除沒抓住這兩女外，女子口中的張堂主等白蓮教眾已盡數被抓。

......

另一邊，紫禁城，春和宮。

寢殿內，朱樉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馬達：“小舅，你真的擊斃一賊人？”

“小舅騙你作甚？不信明日你去看賊人尸體?！?

朱樉嘿嘿笑道：“嘿嘿...小舅下次你被刺殺的時候帶上我，我也要殺賊人?！?

一旁的朱標出聲呵斥：“老二你說何糊話？還不快回去歇息。”

“呃?！敝鞓緫艘宦暸艹鰧嫷睢?

待朱樉離開，朱標笑兮兮開口：“舅舅，下次你被刺殺的時候帶上我。”

“老大！小二犯傻，你也跟著他犯傻？”

馬達沒好氣的起身向另一邊寢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