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士兵”隨著雷瑟曼進入炮兵陣地內部。

陣地里，多臺十二磅的火炮端正擺放著，炮兵，普通士兵，新兵，還有新招來的測繪專員們，有的在陣地里嚴陣以待，有的在陣地中走動，做著最后的調試。

三人一走進陣地內，高度警惕的士兵們就主動注意到他們，抬起頭看著這三位來者，目光實在算不上友善。

“雷瑟曼長官好！”

但有人認出這位德高望重，用一場場戰斗證明了自己忠誠的將士，主動向他敬禮，表示自己對他的敬重。

剩下的人聽見敬禮聲，打消了自己的疑惑與些許敵意，也隨著其他人一起向雷瑟曼致意。

“日安，雷瑟曼長官！”

“不用多禮，接著做自己的事吧。”

雷瑟曼和藹地回答面前這些士兵。

“我主要是來視察一下炮兵陣地，不用你們做什么，你們接著干自己的事就好。”

聽了雷瑟曼長官的解釋，士兵們也不客氣，又接著熱火朝天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了。

賽里斯身處陣地，能各種各樣的聲音，士兵行動的腳步聲，調試火炮發出的類似金石撞擊的聲音，還有陣地后方隱隱傳來的戰馬的嘶鳴聲……

他看著士兵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還能感受到，這里氣氛并不好。

如海瑟娜所說，早則今晚，晚則明天，敵軍隨時會攻打過來。

營地里的士兵們知道戰爭臨近，一個個都略顯焦躁，這也是他們不太搭理雷瑟曼的原因之一。

整個營地里彌漫著一股肅殺而壓抑的感覺，仿佛一根被壓緊了的彈簧，表面上波瀾不驚，暗地里卻積蓄著力量，預備在某個時刻炸裂開來。

賽里斯感受到面前士兵們表現出的情緒，但現在作為一名普通士兵的自己也沒法為他們做點什么。

他只是收斂自己的心緒，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觀察、了解陣地情況中去。

賽里斯隨著雷瑟曼的腳步，把炮兵陣地里里外外視察了個遍，還拿出隨身攜帶的便攜紙筆，畫了許多張草圖。

至于被兩人跟著的雷瑟曼長官，名為巡視，實際上根本無心觀察四周的情況。

他帶著身后兩人巡視陣地，既想快點把這差事辦完，讓身后兩人離開前線，回到安全的地方。

又擔心自己走太快，進度快了，讓兩人觀察得不夠細致，想要重新記錄，要花更多時間在前線。

好不容易巡視完陣地，雷瑟曼長官雖沒做什么劇烈運動，卻也因為緊張致使額上流出一層薄薄的汗液。

雷瑟曼站在陣地中，轉頭看看身后兩位“隨從”，狀似不經意地問:

“觀察得怎么樣，要不這次就到這里?”

賽里斯聽見雷瑟曼的話，自覺收集到了想知道的資料，也不想再加重身邊人的擔憂，對著雷瑟曼點點頭。

“觀察完了，長官，我們可以回去了。”

雷瑟曼雖然不敢想賽里斯的身份，但大概也明白對方必然位高權重。

聽見對方“長官”二字，心跳略略加快，又迅速平復下來，擺出長官的樣子，下達命令。

“很好，這次巡視結束。”

“我們回圣城去。”

說著，雷瑟曼就抬腿向陣地外走去，賽里斯和海瑟娜也自發地跟上這位長官。

來到陣地入口之外，賽里斯騎上馬，雷瑟曼長官因為受傷后協調能力下降，由馬術高超的海瑟娜載著。

三人騎上馬，也不稍作停留，而是快馬加鞭，向著圣城疾馳而去。

一路上，風景迅速變換。

從荒涼而人跡罕至，只有些許士兵行走其間巡邏的圣城郊外，到遠遠地看見圣殿的輪廓，再到真的接近圣城，并沒有花太多時間。

直到賽里斯一行人過守衛的檢驗，回到圣城之內，一直提心吊膽的海瑟娜才算放下了心。

她心情放松，駕馬的姿態愈加灑脫自如。

海瑟娜身為騎兵隊長，常年身處軍隊，她駕馭馬匹的能力也可稱為高絕。

此刻，陽光映照下，她金發飛揚，縱馬街頭，技藝高超，神情閑適，遠看去，真是一副極美的畫卷。

三人一路騎著馬，回到圣殿中。

海瑟娜和賽里斯一起，把受了傷的雷瑟曼送回醫院，然后，準備回到圣父辦公室，和里面的布魯克換班。

視察陣地花費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不過，坐在圣父辦公室里的布魯克，只怕會覺得每分每秒都如坐針氈吧。

賽里斯想像一下布魯克的心情，心中生起些許同情，加快了腳步，想要快一點讓對方放下心來。

這一時間，偌大的走廊，只剩他和海瑟娜一前一后地前行。

一走出醫院所在單位，海瑟娜便忍不住開口。

“今天可真是好險啊。”

“還好圣父得天主鐘愛，有天主庇護，平安無恙地回到了圣城。”

“不然，要是碰到什么危險，沒能保護好您，我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事情已經結束，她心中緊張，慶幸，劫后余生的喜悅……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又不愿意責問偉大高潔的圣父。

復雜的心緒雜糅在一處，海瑟娜最后只是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賽里斯在雷瑟曼離開后就隱約猜測，她要趁著這機會和自己說一說剛才的事。

“好了，別擔心了，我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早有預料的賽里斯安撫道，他露出一個在海瑟娜看來沒心沒肺的笑容，接著自吹自擂。

“如你所說，我是被天主眷顧的人。”

海瑟娜聽了圣父的話，知道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反思之意，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么，心中感嘆著圣父的堅決。

她也知道，一位領袖應當有自己的決斷，并且能堅持把它貫徹下去，但圣父如此堅定地以身赴險，還是讓她感到萬分不適。

海瑟娜不語，還沉浸在自己五味雜陳的情緒里。

賽里斯也沒怎么管海瑟娜，繼續說。

“對了，剛剛視察了炮兵陣地，我對圣城守衛戰的兵力部署有了些新想法。”

“辛苦你再跑一趟，把帕西瓦爾叫上，我去辦公室找來布魯克，我們一起，在作戰指揮室里，再商討一下兵力部署。”

“同時，討論一下接下來的戰術。”

賽里斯感嘆。

“這一次部署，大概是戰爭開始前最后一次了。”

海瑟娜聽見圣父所說，意識到接下來這場會議的重要性，頓時不再惦記已經發生的涉險事件。

她說聲“是”，迅速向賽里斯告辭，轉身向馬廄走去，準備騎馬前去軍團所在地，向帕西瓦爾傳達圣父的會議請求。

賽里斯也很快來到圣父辦公室門口，準備進去好讓布魯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