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描述眼前的富麗堂皇？

此刻的賽里斯一世很難用語言去形容，如果非要用拙劣的詞匯評價，一定會讓這些奢靡的裝潢淪為俗套的點裝。

不過，這些東西從始至終都無關緊要，賽里斯一世回來只有兩個目的，一是換掉這身寬大的袍子，換上便于騎馬的簡裝；二，則是打開貯存于此的寶庫，利用前身遺留的珍藏。

他很快換好身上的服飾，這是他能找到的最不招搖的裝束，如果忽視胸前鑲金的雕花與袖口整齊的排線，這幾乎就是一件無套褲漢的標準行頭。

接下來，他的眼神從墻壁上懸掛的諸多標本飄過，常見的熊頭鹿角不足為奇，獅子鬃毛與老虎皮草也只能淪為俗物，只有那些前世未曾見過的生物，才能勾起他的好奇。

很快，他停在一只奇異頭顱面前，與熊頭一般大小，卻有著鋒利的鳥喙和雄鷹般的眼睛，雪白的羽毛蓋在碩大的頭上，卻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梟熊？幻想中的奇幻世界里才有的東西，在這個世界里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可惜，現在不是上博學課的時候。”

雙手抓住鳥喙，用力一拉，一根金包銅鑰匙便精準無誤的滑進賽里斯的手里，其尾端鑲嵌著晶瑩剔透的紅寶石，一眼便能看出其非凡的價值。

說來也巧，與這根鑰匙相對應的鎖具，正是曼努爾國王贈給前身表示友誼的。

如今前身已死，而曼努爾國王也在曼努爾巨變中身陷囹圄，不免令人有些唏噓。

走到書架旁，賽里斯將手放在第三排上，按照次序依次推下《創世紀》《新·宗圣福音》與《算數哲學》，書架發出一聲嗡鳴，緩緩向右側滑動，露出藏在后面的一道暗門。

將鑰匙插入，咔嚓一聲，木門猛然打開，字面意義上的金山銀山展露出來，單是各種古金幣，估計就能裝滿好幾個麻袋。

這些財富除了供人欣賞外，自然還有其他作用。

離開房間，回到禮拜堂，賽里斯一眼便看到足足五十名身著黃銅胸甲的戰士正整齊的站成方陣，他們身高近似，面朝御座，整肅的軍容彰顯出他們的身份，他們是圣父嫡子，是榮耀加身的親衛。

只是，除了一人外，其他人的頭上并沒看到頭銜。

“看來，頭銜也不是什么大路貨。”

默默記住這一發現，賽里斯將目光投向那位懷有頭銜的士兵。

似乎是察覺到圣父的特別關注，這名士兵身形抖了抖，站的更筆直了。

【殉教者】

這可不是什么好頭銜。

賽里斯搖搖頭，他不喜歡這個頭銜。

海瑟娜站在排頭，但她再不像之前那般慌亂，如今在她心底的，唯有圣父大人賜予的無比信心——沒人比教宗更懂天主！

“參見圣父！”

口號整齊，步調一致，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難得的精銳部隊了。

“非常好，我的孩子們。”賽里斯看向排頭的海瑟娜，柔和的問道：“找幾個格外精壯的，拎著麻袋和我走，你和那個第五排第五位的孩子也要跟上。”

幾人沒走多遠，便進入了那間存放著暗門與財富的房間。

暗門沒有合上，滿地的金幣溢出來，紅木地板上到處都是金色的斑痕，吞咽口水的聲音頓時便稀稀拉拉的響起來。

“去吧，把這些財寶裝進麻袋里，把所有麻袋裝滿為止。”賽里斯指著暗門，又看向那個跟在海瑟娜身后，身材與自己差不多的士兵，問道：“你跟我來。”

親衛們吞了吞口水，大步流星，幾乎是腳不沾地的飛到暗門邊上，開始大把大把的往麻袋里塞金幣。

當然，如果有些金幣不小心掉進了他們的口袋里，那也是天主的選擇。

賽里斯目前還沒有額外的精力治理這些作風問題，他看著那個擁有頭銜的士兵，上下打量起來。

公正的說，這個孩子和自己的身材很像。

不，不僅是身材，他連長相都與自己有七八分的近似，只是與自己相比，久居人下讓這個年輕人多少有些靦腆和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加入天主親衛的？你的出身怎么樣？”

“回圣父，布魯克·威廉姆斯。”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抬起頭，順從的回答道：“我只是來自巴羅夫教省的普通信眾，不是貴族出身。”

“我看您對我搖了搖頭。我……是不是什么地方讓圣父大人不滿了？”

“并沒有，孩子。”賽里斯將手搭在這名士兵肩上，微笑道：“只是有些吃驚，你對天主的虔誠令圣靈在我耳邊輕語。”

賽里斯心念再一動，他還是要確認一下，眼前之人頭銜的具體意義。

如果他會在這次戰斗里犧牲，那賽里斯寧可把這年輕人打昏，也絕不會讓他上戰場。

【殉教者】：該頭銜持有者終將為圣教投身大義，擁有詞條“當那一天真的來臨”。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準備好了嗎？士兵兄弟們！該頭銜持有者在主動犧牲時，有三次機會全身而退，其精神亦不受任何影響。

當前詞條剩余次數：三。

賽里斯露出驚訝的神色，這個頭銜雖然不太好聽，不過詞條內容還是很實用的嘛。

“那……”布魯克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海瑟娜，在得到一個明確應允的眼神后，他突然問道，“圣父，我有一個計劃，希望您能恩準。”

賽里斯點點頭，柔聲道：“那你說出來，我自會請示天主予你答復。”

“我斗膽懇請您將甲胄賜予我，令我與您互換裝備。”

“據我觀察，敵人準備倉促，很多人不識宗座，我與您身形一致，如果再帶上圣路易吉大人的黃金面具，敵人必然難以分辨。”

“叛教者的目標就是您，一旦我替您出現在正面戰場，敵人必然轉移兵力，這時您再從圣殿南門突圍，事半功倍。”

“對我的戰斗兄弟們來說，宗座親臨，我軍士氣必然高漲……”

“叛軍看到我，也會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賽里斯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嚴肅的問道：“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你是要讓我代表天主犧牲你嗎？”

“回圣父，我認為這不是犧牲，這是榮耀！”

賽里斯心情復雜，回想起他的頭銜，他對頭銜的定義又有了新的認識。

見賽里斯沒有回答，布魯克立刻單膝跪地，違背圣教禮節，擅自抓起賽里斯的手放在自己頭上。

“懇請圣父應允，請您不要剝奪我獲得榮耀的資格！”

此刻，他越發堅毅的目光緊盯著賽里斯，他在親衛中那略顯單薄的身影在同僚眼中前所未有的高大起來……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布魯克如此堅定，自己又怎能辜負他的忠誠？

“威廉姆斯，榮耀的姓氏。”賽里斯將手從他的頭上抽回，“你的請求讓天主流淚，你的虔誠令圣靈慚愧，我不會讓你親吻我的手背，直到你在凱歌中返回。”

“在我同意前，請你起誓，要不計代價活著回來。”

“我以天主之名起誓，我一定會活著再見圣父！”

————————————

準備，只花了很短的時間，當賽里斯在馬背上拔出馬刀時，整齊的隊列已經在外墻無法窺視的角落里準備進發了。

騎兵部隊擺出方陣，排頭是披掛普通親衛裝備的賽里斯和穿著城防軍團長標配裝備的海瑟娜，排尾的親衛還在馬上掛著幾麻袋的財寶。

賽里斯牽馬調頭，前世的他沒騎過馬，若非這前身曾集中訓練過馬術，甚至拿過貴族比賽的冠軍，他恐怕連馬背都上不去。

全力將身下因為連綿不斷的炮響與槍聲焦躁不安的軍馬安撫好后，賽里斯終于有精力對身后的士兵安排后續的戰斗流程。

“外墻的城門已經被轟碎，我們不需要占領城墻，只需要沖出去。外面不遠就是居民區，一旦抵達居民區，就用短刀劃開麻袋，要故意讓這些金幣盡可能多得灑在我們身后。”

“等待敵人的軍鼓，一但出現‘發現目標’與‘移動防線’的口令，我們就立刻從打開內墻城門殺出去。”

“不要戀戰，我們只需要離開，然后一路狂奔到城防軍駐地，能聽懂嗎！？”

回報海瑟娜和賽里斯的，是一陣沉默，在這種沉默里，兩人聽到了所有親衛一致的答案。

接下來，便是短暫而漫長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