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衛大爺的鼾聲中，穿過形同虛設的鐵門。

與白天的熱鬧截然不同，在黯淡的月光下，白日里喧囂的教學樓此刻只剩下黑洞洞的窗口，像無數雙空洞的眼睛，冷冷注視著闖入者，風穿過空蕩的走廊，發出低沉的嗚咽。

就連籃球架在操場上投下扭曲的陰影，仿佛隨時會活過來的怪物。

小南微偷偷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朝顧原身后躲去。

又菜又愛玩。

感受背后傳來的溫熱氣息，顧原無奈地搖了搖頭。

相比之下，站在旁邊的溫念安顯得淡定許多，看似面不改色地打量著四周。

但低頭一看，微微顫抖的手不經意間暴露了她的心情。

來都來了，按照中國人的傳統，哪怕餐館做的是史也得進去嘗嘗咸淡。

顧原晃了晃手電筒，光束在教學樓的磚墻上劃出一道的亮痕：“1，2...4，一共五棟樓，全搜完有點費時間，我們分頭行動還是一起？”

“一起！”

“一起！”

小南微和溫念安毫不猶豫喊出了同樣的答案，語氣顫抖。

很好，居然沒有犯恐怖片主角的第一定律。

顧原笑了笑，轉身抬起手電：“好，速戰速決，我們就按照順序來吧。”

兩人下意識順著顧原的目光看去，視線與目標接觸的那一刻渾身一顫。

A座舊教學樓。

這棟樓位于校園的邊緣西北角，在他們入學前早已廢棄，甚至連窗戶都是老式的木制結構，偶然聽老師說是以前學生上課的地方，后來改造成了老師宿舍，再后來好像因為什么事情校方封鎖了整棟樓，可由于資金問題一直沒有拆除。

有人說半夜聽到過里面傳出的讀書聲，也有人說半夜見過樓里面亮起燈光，甚至有人見過白衣女孩站在樓里向他招手，幾乎所有的怪談，都是從這棟老舊教學樓里面傳出。

眼看顧原已向前進發，停留在原地的女孩們對視一眼，再看向漆黑的綠化與樓層，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在偷窺著她們。

不敢多想，她們渾身寒毛一豎，趕忙跟上腳步。

“要不我們換一個吧，樓下鎖著門呢。”小南微三兩步上前，一把抓住顧原的衣角，干笑兩聲。

“這只是假鎖。”

“開了。”

她的話音未落，顧原輕松擰開那道看似鎖了，但實際只是掛在上面的U型鎖。

由于校門口的電閘位于舊教學樓的樓下，導致門衛大爺經常需要進來開關電閘，為了方便進出便只是做了個樣子掛個鎖上去。

在某次體育課摸魚時，顧原發現了這點。

吱~

一把推開銹蝕的鐵門，鉸鏈發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混合著霉味、塵土和某種難以名狀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女士優先？”顧原笑瞇瞇地轉過身來，試探性問道。

毫無疑問，得到了兩人的一致拒絕。

樓梯的地磚碎裂不堪，墻皮剝落露出里面的水泥墻面，一旁的公告欄上還貼著十幾年前的優秀學生照片，黯淡的月光下，那些笑容在歲月侵蝕下變得詭異扭曲。

時間的腐蝕讓一切顯得破敗不堪。

黑黝黝的樓梯口就像怪物張大嘴巴的模樣，探不到的走廊盡頭只有一片濃稠的黑暗。

【A1】

光束掃過那褪色的紅色圖標，顧原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身后的溫念安與小南微背靠背，往前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

手電朝側面打去，遍布蜘蛛網與灰層的教室，角落邊緣堆積著破舊的桌子，脫落的黑板上似乎寫著什么。

安靜的可怕，卻又看不到任何東西。

嗒。

一聲輕響從頭頂傳來，像是有什么小東西掉在了地板上，輕輕彈跳了兩下。

小南微渾身一僵。

看了眼仍舊毫無反應的顧原和溫念安，同手同腳地向前艱難邁出第一步。

嗒、嗒、嗒。

聲音又來了，這次更清晰，像是一顆玻璃彈珠在地板上滾動，最后輕輕撞到了什么，停了下來。

小南微屏住呼吸，緩緩抬頭。

天花板上的白漆有些剝落，裂縫蜿蜒如蛛網。而在她正上方的位置，有一塊暗黃色的水漬，形狀像一只……張開的手掌。

“啊！嗚~”

“別喊，大半夜的。”顧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做出噤聲的手勢。

門衛大爺只是睡了，不是死了。

要是弄出太大動靜，肯定會過來抓人。

“你們剛才聽到了嗎？樓上有人在玩彈珠...”小南微顫顫巍巍地說著，指尖因用力過度發白。

看著自己那快要擰成麻花的衣角，顧原扶額道：“那是自然反應，混凝土中的鋼筋與水泥膨脹系數不同，或者是樓板接縫處的填充材料老化后，小幅度位移產生的聲音。”

“聽不懂。”小南微捂住小腦袋，似乎不想接受一切知識的入侵。

顧原無奈地蹲下身子，“上來，我背你走。”

這還沒遇到那所謂的鬼，就走不動路了。

“好！”小南微眼前一亮，手忙腳亂地爬了上去。

看著兩人親密的配合，溫念安不自然地扭開了視線，目光朝四周掃視。

抬起手電筒，朝同樣破舊的過道和樓梯對比了一番，她忽然發現了異常，“為什么，這樓梯都沒有蜘蛛網？”

“因為我經常上來。”

將手電筒遞給背后的女孩，顧原輕松站直身子，眼神示意道：“我們直接去樓頂。”

...

啪嗒！

顧原一腳踢開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一股清涼的夜風拂過臉頰，豁然開朗。

溫念安緩緩走到邊緣，低頭看去。

這里能夠居高臨下地看到整個附一小，怪不得顧原會選擇在這種地方摸魚，只要稍微留意觀察樓下的動靜，便能隨時卡點回到操場集合。

“別靠近邊緣，扶手不安全。”

溫念安縮了回來，疑惑道：“那你帶我們來這里干嘛？”

顧原輕輕放下了小南微，笑著指了指頭頂。

女孩們下意識朝天空望去。

下一秒。

她們就連呼吸慢了一拍。

星空像被打翻的鉆石匣子，驟然傾瀉在眼前——天空如一條綴滿碎鉆的綢帶橫貫天際，數不盡的星辰在深藍色天鵝絨般的夜幕上閃爍，近得仿佛伸手就能碰碎這片晶瑩的琉璃穹頂。

小城市的污染還未像后世那般嚴重，僅憑肉眼就能見到完整的星空。

“哇~好好看~”

小南微旋轉著身子，雙眸沉浸在那片星光，早已把之前的插曲忘卻。

深吸一口氣，溫念安眼神不經意間掃過身旁的男孩，眸光閃爍且朦朧。

“你是不是知道了？”

顧原沒有轉頭，假裝在看著什么，左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熟悉的MP3，輕輕按下播放鍵。

另外一邊，不知何時塞到了溫念安的耳朵。

【我們的開始，是很長的電影】

【放映了三年，我票都還留著...】

溫念安哼唱著旋律，抬眸呆呆看著那片璀璨的星空，試圖將一切煩惱拋在腦后。

雖然歌詞里每個字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她聽不太懂，但不影響旋律很美，很優雅...

就像逃避雖然可恥，但非常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