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跟在姚氏后面，看著她越走越快完全不顧及自己這個婆母，胸口開始有些氣不順了。

姚氏偏疼娘家侄女趙氏是知道的，但因為那件事有愧于姚氏，所以趙氏這些年對姚氏的所作所為一直睜只眼閉只眼。

但眼下這個情況，姚氏的反應有些過了。

今日王老爺子過壽，王家肯定備了足夠的人手，落水是大事，鬧出這么大動靜不可能不救人，而且夢丫頭能差人來通知她們，就說明柔丫頭人沒事。

剛才琢雪說小姐落水，大家都以為是夢兒落水，怎么不見姚氏有這么大反應，后來聽說是自家侄女落水，姚氏就急得跟什么似的，虧得自己這么些年把她當云家人，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趙氏雖然心里不痛快，可畢竟相處多年，姚氏對她也還算恭敬，哪怕認定姚氏胳膊肘往外拐，趙氏也還是加快腳步，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姚淺柔是落入荷花池中，但好在水不深、人也救得及時，并沒有什么事。等姚氏趕到時，姚淺柔已經被王家的下人帶去了客房換衣裳。

“柔兒，你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傷啊，快讓姑母看看。”

姚淺柔是被王家負責采蓮的婢女救上來的，上岸后就被裹住了全身，并沒有被外人看到不該看的地方，只是現在整個人都濕漉漉的，又因為受了驚嚇而顯得有些憔悴，姚氏見了不免心焦。

“你是怎么照顧主子的，柔兒好端端的怎么會落水呢？是不是你偷懶貪玩，才害的柔兒被擠倒失足，看我回去以后怎么罰你。”

今日賓客多，姚氏認定是下人照看不利才害的姚淺柔落水，也不等下人解釋，對著她就是一通罵。

姚淺柔的貼身婢女停云是姚氏一手調教的，如今被老主子罵，小丫頭也不敢為自己辯解，可她是真的冤啊。

“姑母，我沒事，你就別怪停云了。”

“柔兒，你就是太心善，主子就該有主子的樣子，這個停云沒盡到護主的義務，肯定是要受罰的。不行，還是不留她的好，要是下次再害你受傷怎么辦，回頭姑母再幫你物色一個懂事機靈的。”

之前聽到要受罰停云也認了，可后來又聽到姚氏要把她發賣，頓時嚇得哇哇大哭。

“二夫人，求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奴婢一定好好照顧表小姐，求您不要把奴婢賣了，求求您了，嗚嗚嗚......嗚嗚嗚......”

哭著哭著，停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轉而跪著爬向云影夢，“三小姐，求您開開恩吧，跟二夫人解釋清楚，表小姐落水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呀。”

停云出事求云影夢干嘛，難道其中有什么隱情？

姚氏自進屋后一雙眼睛就一直放在姚淺柔身上，還沒看過云影夢，現在眼睛一掃，突然發現云影夢很不對勁，衣裳松松垮垮，發髻也亂了，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像在強忍些什么。

“夢兒，剛才是怎么回事，柔兒是怎么落水的？”

“我......柔表姐腳下打滑，就落水了。”云影夢的雙手緊緊握著裙擺，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回答的很敷衍。

若是平時，姚氏肯定會關切一二，但眼下落水的是姚淺柔，姚氏沒有心思關心云影夢的事。

本來還想再問問具體情況，但云影夢明顯無心答話，姚氏心里不悅，但念在她是婆母的心頭寶，姚氏也不好苛責教訓，見她不想說話，也就沒逼問。

反倒是停云聽完云影夢的話后，神色陡然激動起來，“三小姐，您可不能睜眼說瞎話呀，表小姐明明是被您不小心推下水的，您快跟二夫人解釋清楚呀。”

此時，趙氏和云影崢也都走了進來，剛才那句話趙氏也聽見了，但因為對姚氏心生不滿，趙氏故意忽略掉，連帶姚淺柔都沒有看一眼。

可姚氏背對趙氏，不知道人已經來了，聽說姚淺柔是被云影夢推下水的，又聯想到云影夢之前的不對勁，仿佛瞬間想通了什么事，整個人都凌厲起來。

“夢兒，柔兒和你一起長大，說她是你親姐姐也不為過，你怎么能這么不小心，害她落水呢，剛才二嬸問你你還不說實話，小小年紀就撒謊，你娘平時都怎么教你的？”

云影夢此時渾身癢得厲害，一直咬著嘴唇強忍后背的癢意，根本沒聽清姚氏在說些什么，但她這幅樣子落在趙氏眼里，就成了被姚氏姑侄合伙欺負，委屈又不敢吱聲。

“姚氏，你嚷嚷個什么勁兒，下人都說了夢兒不是故意的，你還想怎么樣，難道要夢兒也落一次水，你心里才舒坦嗎？”

姚氏沒料到婆母就在身后，聽到這話心就虛了，剛想說句軟話圓過去，可喉嚨像是突然落了把刀，軟話就是說不出口，反而胸口有團氣堵得慌。

也是了，落水的是柔兒，受罪的還是柔兒，婆母進來后不僅沒有關心一句，反而幫著“兇手”說話，這算什么意思，就因為柔兒姓姚不姓云嗎？

心里不舒坦，出口的話自然也是陰陽怪氣。

“娘，我也沒說錯什么呀，之前問夢兒情況，她還撒謊說是柔兒自己落水的，當著長輩的面撒謊可是大忌，我也是幫著弟妹教育孩子，您這么生氣做什么。”

姚氏的話聽著在理，但暗含的火藥味明顯，趙氏盯著姚氏半響沒有說話，但眼中的冷意已經毫不掩飾。

云影崢一直跟在趙氏后面，進門看到云影夢那副有苦難言的樣子時，就猜到發生了什么，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說起來也是云影夢自作孽不可活，她送來的那件披風里縫了跳蚤卵，算盤讓自己出門時披上披風，一路上剛好用體溫孵化跳蚤，到王家時正好發作。

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不僅能害自己在外人面前大出洋相，還能讓自己再次被云家厭棄，變回之前那個小可憐，的確是妙計。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血液里溶有驅毒的符紙，像跳蚤這類小蟲遇到自己只會有多遠躲多遠，咬她是萬萬不可能的。

至于云影夢是怎么沾上跳蚤的？

某人眉梢一挑，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姚淺柔落水就純屬倒霉了，估計可能大概和白天水榭那兒的霉霉訣有關吧。

總之一句話，兩人都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