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

這還是這些在場的所有阿尼亞人出生以來，第一次見證神降。

只見，那隆隆運作的蒸汽機突然被神紋覆滿，柔和的華光發散出來，竟然將那冷酷的鋼鐵巨物，渲染出幾分神性。

上百年來，隨著阿尼亞神系的神明逐漸衰弱，就連信仰最強大的帕拉斯女神，也已經數百年沒有選擇過神降。

而今日，就在這個上千名阿尼亞人聚集的議會廣場，時隔數百年后，阿尼亞人終于又一次親身沐浴了神明的輝光！

“難道…阿尼亞人的神明終于要迎來復蘇的曙光了嗎？”有人被神降震懾，喃喃自語。

但更多的人，都選擇虔誠的跪了下去，用最卑微的姿態，試圖向神明獻上最崇高的敬意。

尤其是那些工匠們，他們原本就是工匠之神最虔誠的信徒，這次見證神降，也紛紛下拜。

蒸汽機上的神紋閃爍，在阿尼亞人敬畏的目光下，這位“工匠之神”，將自己的神輝灑向了那些齊心協力創造出蒸汽機的工匠身上。

直到站在首位的小緹娜率先晉升為序列一的超凡者，圍觀的阿尼亞人才如夢初醒。

“是賜福！是神明賜福！”

從前他們只以為，只有剛出生的阿尼亞人才能接受賜福，成為超凡者。

現在他們終于知道，原來若是神明降臨，也可以讓人后天晉升超凡！

一時之間，圍觀的阿尼亞人，看向那些工匠們的目光都充滿了艷羨，至于那些因為各種原因退出的工匠學徒，現在都愧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們又是嫉妒，又是悔恨，有一個甚至跪下來大聲向工匠之神懺悔自己的罪行，祈求神明眷顧，但…這種人的祈求，神明根本就不理會。

賜福結束，所有人跟隨盧修斯堅持到最后的工匠，都成為了工匠序列的超凡者。

這些超凡工匠們一個個都驕傲的挺起胸脯，終于覺得揚眉吐氣，甚至還想仰天長嘯三聲，表達心中的喜悅，只是因為在神明架前，才不敢放肆。

盧修斯沒有跪，他能感覺到，重生后的神明意志，對他很親昵。

他甚至還能隱約察覺到，賜福過后，剛剛壯大的神明意志，現在又衰弱了些許，連附著在蒸汽機上的神紋，都黯淡了一些。

但祂仍然不急著離去。

祂沒有嘴，但是祂的聲音卻在所有阿尼亞人腦海中響起。

“從今往后，爾等該稱呼吾為，蒸汽之神。”

“從今往后，盧修斯·埃米利烏斯·瑪格努斯，將作為吾的神眷者，于世間代行吾的意志。”

神諭。

無論在場或不在場，但凡被阿尼亞神明所承認的每一個阿尼亞人，都能聆聽到這兩道神諭。

“謹遵蒸汽之神諭旨。”

這一刻，無論身處何方，阿尼亞人都恭謹的低下腦袋，直到滌蕩在腦海里的神音徹底離去。

蒸汽機上的神紋逐漸淡去，被神降過的神圣之物，只留下一道不停流轉的華光，昭顯著神明萬年不褪的足跡。

所有的阿尼亞人都維持著虔誠的朝拜姿勢，直到神明徹底離去，那莊重肅穆的氣氛才逐漸從議會中褪去。

沒人開口說話，尤其是那些反對派，他們看向盧修斯一行人的神色復雜，一時之間，只覺得臉上有火在燒。

沒人斥責他們，更沒人懲罰他們。

但是這些人，就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似乎被無形的巴掌抽了好幾記，臉皮薄的，甚至都覺得抬不起頭來。

“現在，我想我們已經不需要表決了。”希雅開口，為小緹娜遇襲事件蓋棺定論。

神明的決定不容置喙。

無論是盧修斯，還是這些新鮮出爐的超凡工匠，都是寒風要塞當之無愧的英雄。

神明的賜福就是最好的證據。

襲擊小緹娜的男人站了出來，他深深的朝小緹娜鞠了一躬，什么也沒說，直直向議會場外走去。

他已經沒臉呆在這里，作為罪人被永遠驅逐，就是他最終的命運。

……

在議會上還不覺得，議會結束后的幾天，盧修斯才真正親身感受到自己地位的變化。

現在，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會迎來阿尼亞人崇敬的目光。

旁人與他打招呼時，都會尊稱他一聲“尊敬的盧修斯閣下，”，就連曾經跟他跟他勾肩搭背的副官，如今見了他，也得先頷首行禮了。

要知道，這是連希雅都沒有的待遇啊！

當然，要細數最方便的變化，那就是現在，盧修斯見希雅終于不需要經過別人通報了。

無論何時，他想見希雅，只要不涉及什么大事，他都可以旁聽。

“現在恐怕，連我都要叫你一聲盧修斯閣下了。”

盧修斯來找希雅的時候，她正在處理公務，她青蔥絲似的指尖轉著筆。

一雙美腿疊著，一頭剛洗過的金發尚且濕漉漉的披在肩上，為她冰冷的藍瞳勾勒出幾分慵懶。

“希雅姐，你就別調侃我了，這幾天他們都對我太客氣了，可把我不自在壞了。”盧修斯無奈道。

這也難怪，自古以來，神眷者都是神明的寵兒，在阿尼亞人中也屬于鳳毛麟角的存在。

縱觀阿尼亞人的歷史，有記載的神眷者都不超過五指之數，更何況是阿尼亞神系衰弱的現在。

就連身為阿尼亞抵抗軍領袖的希雅，在誕生時，也僅僅只是得到了智慧女神的寵愛，成為了被神明欽選的命運之人。

希雅是神選者，神選者的地位，一直都是遜色于神眷者的。

“他們只是不習慣你地位的變化，等他們習慣了，你也就習慣了。”希雅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不說這個了，希雅姐，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嗎？”盧修斯連忙轉移話題。

“確切的來說，不是我找你，是阿尼亞人現存的所有工匠聯合起來，向我提出了與你會面的請求。”

希雅自文件中抽出一張羊皮紙，放到盧修斯面前。

“這是…蒸汽神殿修繕草案？”盧修斯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

盧修斯和寒風要塞之外的其他工匠一向沒什么交集，唯有的交集，就是在議會上，那些工匠因為看不慣他浪費資源，極力反對他制造蒸汽機…

但這樣的交集，怎么都算不上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