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好開著車，夏晴坐在副駕駛，后座是薛白和王九九。

車子平穩地駛出烏山療養院，眼看著來到了正門前，車身在跨過大門那條線的瞬間，夏晴的身體像是被什么東西定格在了原地，變成了虛無縹緲的蜃景，穿過了背后的座椅，穿過了王九九的身體，穿過了汽車的車殼。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太出人意料，誰都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夏天好大吃一驚之下一腳急剎剎停了車子，猝不及防之下薛白差點撞上前排的座椅，還好身坐在后備箱上的儺神及時扶住了他，才免去這一皮肉之苦。

王九九則是完全不受急剎車的影響，這家伙的身體的自平衡已經強大得不像個人類了，此時正疑不定地在自己胸口上摸索，生怕摸到胸口有個人形的大洞。

然而，最懵逼的還數夏晴，好好坐在車里呢，卻突然被丟了出來，還摔了一個屁股墩，此時正傻坐在地上緩不過勁來。

這之后，又嘗試了兩次，每次都是一到烏山療養院的門口，夏晴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停住。

如果藉由外力，比如像之前那樣乘車，夏晴就會從正常的血肉之身，變成幻影虛像，穿模一般一骨碌從車里掉出來。

如果憑夏晴自身硬闖，那就會出現像是游戲里網路卡頓時常有的情況，夏晴的身體卡在大門口不會動，這時候如果有人去拽夏晴，就會出現前一種情況，夏晴虛化，無法被觸碰。

來回試了幾次之后，夏晴都快哭出來了，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連續遭遇兩次異常事件，現在更是連身體都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現象，這一點尤為激起了她心底一直壓抑起來的委屈。

之所以夏晴還沒哭出來，完全是周圍這些調查局的研究員，包括薛白在內所有人都沒有一點慌張，給夏晴一種自己現在的情況稀疏平常，要是因此哭出來就有點沒見過世面的感覺。

簡單來說，就是面子壓住了委屈。

“也就是說，只要想離開療養院范圍，就會出現異常？”

和工作人員一起過來的向海東一邊向薛白確認著情況，一邊做著筆記。

薛白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朝身邊一名工作人員招了招手。

“夏晴可能暫時沒法回臨山市了，你先帶她和夏天好找個房間安頓下來?！?

說完薛白又朝著夏晴微微一笑，舒緩的語氣帶著安慰的效果。

“這邊交給我們，你先去休息一會，給家里打個視頻，理由就按照之前我們說過的那樣告訴家里就好，調查局會配合你。”

夏晴心里壓抑著的委屈開始有條不紊地泄出，她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這時候也不好打擾薛白工作，便只是上前抱了抱薛白，然后抿著嘴唇跟著工作人員離開了。

等到夏晴離開，向海東才再次詢問。

“你有什么想法？”

之所以會這么問，顯然就是因為薛白已經有了某種猜測，而這猜測絕對不適合讓那個小姑娘聽到。

薛白沒有回答向海東的問題，而是顧左右言他地說起來。

“之前我在解決了烏山療養院的異常之后就在想，那個造成了幻境的怪物，明明受到了威脅，以至于又是創造出怪物做抵抗，又是躲到地下藏起來，可為什么卻沒有逃跑呢？”

明明不需要花大力氣創造大規?；镁?，也不用讓那些玩具變成怪物動起來，更不需要走投無路一樣把自己藏到再無退路的地下。

只需要逃跑，依靠那條黑蛇能夠讓幻影凝實出實體的力量，別說是抓住了，就連想要再找到它都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可那條黑蛇最終卻選擇了最麻煩同時也是最低效的辦法。

向海東眼里閃過精光，他明白了薛白的意思。

“你是說，那條黑蛇很可能是和烏山療養院……更準確來說是和我們腳下這塊土地綁定在了一起，所以沒法離開？”

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并且比起‘那條黑蛇只是因為沒有腦子所以不知道逃跑’這種理由，明顯有更高的可能性。

“可這樣一來，那女孩的問題可就比我們之前想象的還要嚴重了啊?！?

黑蛇和夏晴的同化可能比表現出來的更加嚴重，所以黑蛇無法離開療養院的癥狀已經出現在了夏晴的身上。

這也是為什么薛白之前要先打發夏晴離開之后才說出這個猜測的原因，事情變得復雜又危險，這種時候讓夏晴知曉，除了刺激女孩已經緊繃的神經造成糟糕的后果之外，沒有任何益處。

“總之先不要向本人透露這件事，然后再走一步算一步吧?！?

向海東這樣總結道，然后叫來手下的工作人員把這事項落實下來。

薛白也在思考著。

現代科學的醫療器械在超自然方面作用不大，至少夏晴的身體狀況從她昏迷那天起就一直處在監測中，期間并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

也就是說，以醫學的角度來說，夏晴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可事實是，夏晴的身體里寄宿了一條像是黑色的蛇一樣的怪物，并且那怪物還能夠讓夏晴的身體在虛實之間變換。

就很奇怪。

這是薛白一直有的感覺。

既然大華自古就有修士，那么為什么現在對于超自然方面的事情會兩眼一抹黑到這種地步呢？這就很不正常，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修士？還是大華。

不過不管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現在暫時也都只能自給自足。

可有什么法子呢？

別說，還真有一個。

薛白想到了鹿角怪物。

不是說那個被王九九拿走了的‘完美生物’，而是那鹿角怪物更招牌的能力，那個將人腦袋掛到頭上的犄角上就能夠讀取對方大腦的能力。

正好，王九九還特別幸運地從任務里帶回來了一個能夠現插現用的腦袋。

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怎么把這個能力運用起來。

之前研究所也針對這個問題展開過研究，但可惜的是鹿角怪物已經死得透透的了，腦子沒法通過現代科學開發再利用。

聶蕾的能力雖然能做到類似死者復生的事情，本質上卻不是死者復生，對于鹿角怪物這情況也束手無策。

所以，薛白的視線看向了站在一旁無所事事刷著手機短視頻的王九九。

王九九似是感覺到了什么，突然打了個冷顫，差點沒拿住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