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九離開的兩個小時后，那似黑似白又不黑不白的傳送門再次出現在研究所的房間中，出現的位置和之前一模一樣，是王九九所選擇的位置。

守在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就聯系了薛白和陸千山。

等到薛白從房間趕到研究所的時候，正好看見王九九從傳送門中走出。

無論是薛白、李可唐，還是陸千山和其余工作人員，都愣住了。

此時王九九的形象，和她進入傳送門之前可以說是有天壤之別。

王九九從傳送門走出來的那瞬間，傳送門就消失不見，只剩下渾身浴血的王九九有些呆滯地站在原地，渾身上下被紅色和青白色的血液打濕，沒有一寸皮膚還能露出原本的顏色，就連發絲都因為干涸的血塊而打著結，腰帶上和褲兜里還插滿了一些特奇怪的草，背上是一根看不出原樣的鐵棒。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也還好，可王九九左手抓著半個人類的頭發，那人只有腦袋到右胸的位置還殘留著，其余的四肢左胸以及腹部全都不翼而飛，傷口處的血液還沒結痂，帶著一抹新鮮的紅色。

這時候的王九九的身形幾乎就像是一頭惡獸，雙腿呈現出非人型的反關節，血痂下的皮膚像是隱隱透出蛇麟一樣的形狀，手腳指的尖端都是七八公分長的鋒利爪子，雙眼中的瞳孔渙散出梅花一樣的形狀

而王九九右手上，則是五指爪子陷入一頭怪物的脖頸，那怪物該怎么說呢。

長相并沒有突破地球人類想象力的極限，大部分看起來和人類有些相似，修長的手腳是哺乳類的形狀，手腳都有三根手指手指尖端依舊是扁平但尖銳的指甲，蒼白的皮膚就像是裸鼴鼠，尾椎骨上有一條短且細的尾巴。

橢圓的腦袋上沒有起伏，鼻孔和耳孔都是直接在腦袋上開出一個小孔，沒有眼睛卻有一張咧到耳孔旁的大嘴，嘴唇下的牙齒是類似雜食動物那樣是和研磨的臼齒，牙齦以及口腔內部露出來的血肉是和皮膚相似的帶有青色的白色。

怪物的身體和四肢都比人類更長，以人類的觀念來看就像是一個非常瘦而且四肢比例有些失調的小巨人。

此時這怪物缺失了右手和左腿，胸口有被五指爪子撕開的傷口，腹部有一個貫穿前后的窟窿，傷口處還在往外滲出青白色的血液，可哪怕已經是這幅慘樣，卻還是能看到它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并沒有失去生命體征。

從手腳來看并不是那種偏向進攻性的物種，但看那強韌的生命力，那白色的東西即使再怎么像是人類，本質上依舊是怪物。

李可唐手上悄悄捏起劍訣，而杜曉和何茜則是將手伸向腰間的手槍。

就在眾人猜疑的時候，王九九突然抬起了頭，一臉呆滯地環顧四周，那直愣愣的眼神在看到薛白的時候陡然一變，變得唯唯諾諾，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掉，暈開了她臉上的血跡，看起來就像是泰國電影里出場的惡鬼。

“些、些、薛白白啊啊啊……?！?

王九九哇的一下就哭了起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走起路來踉踉蹌蹌，手里的東西隨手一扔，邋邋遢遢地一頭撞進薛白懷里。

“口、口啪啊啊啊啊……?！?

這一些給薛白都整不會了，不推開她吧，這一身埋汰的讓人窒息，血腥味直沖天靈蓋，可要是推開她吧，人家都哭得這么可憐了，稍微有點于心不忍。

這感覺怎么說呢，就像是剛把孩子送去讀大學，假期回來的卻是個嗜血廢土客。

原本的乖孩子留起了莫西干發型臉上打滿了釘子，袖子被撕成帶毛刺的鋸齒狀，手里提著破銅爛鐵組裝的廢土風格武器，脖子上還掛著串人頭骨做成的項鏈。

總之就是會讓人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問題。

薛白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回抱住王九九，輕輕拍著她的背。

沒辦法，誰讓薛白這人就是心善呢。

“乖，沒事了，沒事了?！?

說到底，薛白都有點搞不懂為什么王九九會這么依賴自己，之前的任務里就有這種感覺了，現在更是物理意義地深刻感受到。

是因為自己長相比較容易親近嗎，還是最開始那場和鹿角怪物的戰斗讓王九九感受到了安全感？

這讓薛白有些搞不清楚。

周圍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一個含含糊糊地只會說‘可怕’，另一個拍著背安慰，多少有些代入不進這個情緒里。

畢竟王九九那幾乎染紅了全身的血跡就像是惡魔降世，實在不知道到底誰更可怕，不信的話你問問地上那倆，那倆被打得快沒原型了，要是現在能張嘴，那絕對能罵上三天三夜不帶重樣。

好不容易安慰好王九九，看她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薛白將她身上的記錄儀取下來，把腰帶和褲兜上那些不知名的雜草拔下來，背上的鐵棒卸下來，甚至還從王九九腰帶里摸出一把不屬于調查局的短刀，然后招手叫來一個研究員帶王九九去醫務室檢查傷口。

等到王九九一步三回頭離開，現場氣氛也松和了一些，研究員們短暫地躁動起來，雖然王九九，光說她帶回來的東西。

不過倒也在預料范圍之中，完全沒有基礎就想要研究樂園系統或是異世界傳送門，這就和讓古代人制造電腦一樣困難。

向海東把手頭的工作交給手底下的研究員，朝著薛白走了過來，從薛白手里接過王九九的記錄儀。

三個記錄儀里，其中裝備在頭盔上的那個已經和頭盔一起殉職在異世界，剩下腰上和肩上的記錄儀外表狀況看起來還好，不過也只是外面看起來還好。

向海東檢查了之后，將其中一個記錄儀放在手掌心掂了掂。

“這個壞了啊?！?

那是裝備在王九九腰帶上的記錄儀，雖然看起來沒外傷，卻已經不再運作了，整個內部已經燒毀，湊近了還能聞到被血腥味掩蓋住的焦臭味。

好在肩膀上的記錄儀沒有損壞，向海東將其連上電腦之后便將錄制下來的視頻導出來了。

眼看著向海東打算就這么直接播放，陸千山趕忙插嘴問了一句。

“不等王九九過來再看嗎？”

陸千山的意思是有當事人在一旁能起到講解的作用，畢竟光是記錄儀的鏡頭能取得的情報十分有限，尤其是王九九第一次做這樣的工作，并沒有將鏡頭對準關鍵信息的意識。

向海東頭也沒抬地直接點擊播放。

“你以為是看電影看一遍就過了？之后還得一遍遍逐幀研究，到時候再讓王九九講解也不晚?！?

從頭到尾抱著看電影心態的薛白沒講話，以免露怯。

視頻開始了，熟悉的對話響起，畫面里正以王九九的第一視角面對著傳送門。

‘去吧，注意安全?！?

‘我、我去了?！?

只見畫面往前走了兩步，畫面出現了雜訊，不過雜訊也就兩秒鐘的時間，畫面中景色一轉，不再是調查局那擺滿儀器的訓練室，而是黑夜中的草原，草原上長滿了半人高遠看像是蘆葦一樣的草。

正是插在王九九腰帶上和褲兜里的那種草。

然后，就看到王九九突兀地下了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