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尋找操控老鼠的人或怪物，可廠房雖然大卻空曠，里面只要是能搬得動的東西，早就在關閉的時候被搬得一干二凈，此時站在石堆上就能把整個廠房內部收入眼底。

“也許不在這個廠房里。”

杜曉用手機拍著現場的照片，將這些老鼠和尸坑的情況拍下來發回調查局。

“要不然我們去外面找一找？”

薛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腳邊獵犬的狀態。

這里所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惡臭撲鼻，嚴重干擾了獵犬的嗅覺，薛白總覺得能在獵犬那張猙獰的臉上看到更猙獰的神色。

這時候桂文濤突然抬手指向一個方向。

有什么東西從房頂竄過，身影遮擋住了漏下陽光的破口，陽光忽暗忽明立刻就引起了幾人的警覺。

“在上面！”

桂文濤壓低聲音了一聲，眼下這特殊情況已經不適用于以往的經驗，這讓桂文濤感受到了被動。

不止是薛白他們，老鼠比他們更早察覺到動靜，紛紛發出了吱吱呀呀的怪叫，怪叫聲連成一片滔滔不絕，聲浪般傳播開來，聽得人牙齒發酸心底發慌。

王九九的身體素質讓她的五感更加敏銳，還沒習慣五感增強的王九九難受地捂著耳朵，老鼠的吱呀聲和鉆入鼻腔的惡臭折磨著她的神經。

噠噠噠。有什么東西踮足疾跑，稀碎的腳步聲從建筑物天花板頂上傳來，敏銳捕捉到這些微蹤跡的王九九和儺神一同抬頭看向天花板。

“有……。”

王九九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身影從天花板上破開的口子探出利爪，爪子刺入水泥，讓那個身影能夠像是壁虎一樣攀爬在墻上，然后通過洞口鉆進了廠房里。

那東西攀附在天花板上，倒掛著從天花板俯瞰著薛白幾人，接著便松開爪子，從至少二十米的高度落下，卻沒有發出聲響，纖細的四肢輕巧地落在了尸坑上。

那是一個足有大型食肉動物大小體型的東西，四足趴立，身上覆蓋著漆黑油亮的毛發，頭和背上毛發尤為濃密。

老鼠們怪叫著匯集到那怪物身邊，簇擁著那東西，就像簇擁著它們的頭領。

“那也是老鼠嗎？”

桂文濤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容易察覺的顫抖，也不知道他是在害怕這么個東西足有人類大小，還是害怕足有人類大小的東西是一只老鼠。。

“不是吧。”

薛白瞇著眼睛看向被老鼠簇擁著的怪物，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反倒是杜曉對于這樣的情況更有經驗。

“那是人類。”

這話讓桂文濤驚訝地面部表情都無法維持，臉上肌肉一顫一顫，不可置信看著杜曉，就像是無法理解杜曉這句話的含意。

薛白對于這樣的結論倒是沒多少驚訝，他在杜曉說出這話之后覺明白自己感覺到的不對勁源自哪里。

雖然沒見過，可照片看了不少……眼前這東西，就是陸千山給薛白看過照片的，那些所謂的怪異化人類，超能力者的悲慘下場。

“這是人，人類……？”

王九九不安地后退了兩步，一腳踩到了身后用來堵門的碎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人類在受到力量的侵蝕之后會怪異化，以及怪異化的癥狀，不管是薛白還是王九九，就連馬維也在加入調查局的時候就被警告過，但是調查局給出的照片和現在完全不同，他們身體腫脹膨大畸變，變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而眼前這怪物，卻像是變成了老鼠或是其他什么野獸，長出了不屬于人類的毛皮和利爪，卻還是維持著人類的大體形狀。

另一邊，杜曉沒給桂文濤多做解釋。

“待會再和你說明。”

這事情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解釋得清楚的，杜曉不去管桂文濤，而是和薛白緊急商量起了對策。

“怎么辦，看這已經開始產生變化的樣子，恐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還存不存在自我意識。”

薛白的視線卻沒在杜曉臉上有一絲停留，他看著那操控老鼠的怪物，姑且就稱他為‘鼠王’吧。

很奇怪，從一開始馬維驚動了老鼠，到鼠王出場，再到現在兩邊對峙的那些目露兇光肚皮渾圓的大老鼠們都沒真正對薛白幾人展露過攻擊意圖，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沒人指揮，那么鼠王到場之后依舊只是威嚇，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就算是鼠王失去了理性，不再能夠思考人類的利害關系，也應該會對侵入領地的人產生應激式攻擊才對，尤其他還操控著性情兇猛連貓狗都能吃下肚的老鼠。

是野獸的本能限制了他的進攻欲、望，群體意識讓他保留老鼠的性命，又或者……還殘存著理智？瞬間的思考之后薛白做出了決定。

“任務變更。”

他對王九九說。

“寵物失蹤的調查已經完成，現在的任務是保護因為接觸到超自然力量而怪異化的受害人。”

薛白頓了頓，在杜曉詫異的目光下率先給任務定了性。

“就當他是特殊情況變異了吧，現在先別想這些復雜的。”

薛白推了推王九九，將她往前送了送，讓她站到前面。

“集中精神，這可是你第一次實戰，真正的那種。”

聽到這話的王九九嚇了一跳，轉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薛白，薛白卻沒給她質疑的機會。

“展示你這幾天的訓練成果吧，不過要注意不要傷及被害人性命。放心吧，你能行的，要真有什么萬一我會幫你。”

和怪物打架本身王九九倒是不太在意，可問題是面前是茫茫多像是潮水一樣的老鼠大軍，以及很可能是巨大老鼠的異化超能力者，比起作為人類所感到的恐懼，更多的是身為女孩子對于這類東西的抗拒。

“啊，我嗎？”

王九九顫抖的手指了指自己鼻子。

薛白心里明白王九九抗拒的點在哪里，這和性別無關，哪怕是渾身肌肉的光頭硬漢，在看到這老鼠群的時候也會退縮。

可有什么辦法呢？如果王九九不上，排除法來說就得薛白自己上了，哪怕是支使儺神，哪怕儺神的力量能夠非接觸殺傷，薛白也覺得膈應，那時候就得考慮要不要讓神明大人還能不能要了。

所以，薛白神色懇切。

“沒錯，你要相信自己，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只口不提老鼠膈應人，只把心理障礙升華到面對危險的退縮和勇氣。

“再說了，要是你不上的話，咱們陸局長可就有理由扣你工資了。”

現在得到了薛白的保證，外加逃跑會扣工資，王九九破罐子破摔地喪著一副死人臉，沉重地點了點頭，把西裝外套脫下交給薛白，再將腳上的厚底皮鞋踢到一旁，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

真好搞定。薛白壓著嘴角看王九九慷慨就義。

王九九怯生生地往前走了兩步，手微微往后收，然后不等幾人看清她的動作，石頭已經被擲了出去，可卻沒有擊中作為目標的鼠王，那披著毛皮的人類以人類所無法達到的動作輕松躲過了石頭，一如之前從二十來米高處落下時那樣靈活。

原本王九九也沒打算靠一塊石頭就打倒眼前的怪物，怪異化本就是隨力量越強越嚴重，換句話說就是長得越怪越可怕，其力量就越強。

雖說不是什么時候都適用吧，大多數時候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