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拉開車門,看了眼地面上那隱隱蠕動著的影子,他關上車門,招呼著杜曉發動車子。
獵犬潛伏在影子中,眨眼間就能通過影子之間的連接跑到十米開外,指出方向后,或者不再有影子給它提供通路的時候,便又會回到箱型車的影子里。
好在薛白能夠模糊感覺到獵犬的位置,才能通過這種稍顯麻煩的引路方式搜尋目標。
“真有用啊。”
桂文濤承認他之前對這怪物是有點以貌取人了,果然工具寵物就是好。
“能聞到不知道多遠之外的氣味,這就很不科學了。”
杜曉也點頭。
“這玩意比警犬可好用多了。”
薛白有些得意地環抱著雙手,對于兩人的夸贊當做是在夸自己來接受。
王九九縮在座椅上看著窗外,聽著三人商業互吹,略加思索之后問了一句。
“讓它就在車子里指路不行嗎?”
因為大多數時候影子銜接不上,獵犬都只能在車底的影子里干瞪眼,這樣的話是在車底還是在車里似乎都沒有什么區別吧?難不成是有什么必須要讓獵犬在外面跑的理由嗎?比如說待在車里空氣流動性不好,沒法精準地聞到車外的味道什么的。
說真的,王九九是真心在提問,并不帶任何陰陽怪氣的想法。
然而車上三個男人都沉默了。
隔了一會,薛白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應該是不行的吧,在車里有窗戶擋著,聞不到外面的氣味。”
王九九想了想,想說‘如果打開車窗呢,是不是能起到一樣的效果’,可還沒張嘴就被薛白打斷了,再問下去就不禮貌了。
事實證明,沒受過相關訓練的怪物在導航這一項上并不如缺德地圖來得專業,偶爾會把車子引導向別說是四個輪子的了,就連四條腿的都沒法通行的路上,還一度想要讓車子從小河里游過去。
磕磕絆絆地,花了比預估的更久的時間,總算是……來到了一個看起來頗為眼熟的小區。
杜曉看著這個三十分鐘前才剛見過的小區大門,臉上神色驚疑不定。
“這不是報案人在的小區嗎?”
然后他臉色一變。
“難道說抓走寵物的東西就藏在這個小區里?燈下黑?還是說報案人有問題?”
薛白不太想解釋,杜曉那劇情放在小說里適合做反轉什么的,不過放在現在,那就單純是傻狗帶錯路了,或者說薛白意思表達的不清楚,這傻狗沒理解到位。
氣味(毛衣)的主人(貓),和氣味(貓)的主人(報案者),獵犬那特化了狩獵的腦子沒法理解這樣的彎彎繞繞。
薛白一把薅住獵犬的脖子,重新取出貓咪衣服湊到獵犬呼吸孔旁,瞇著眼睛表示出警告的意味。
“帶我們去找穿那毛衣的東西,再搞錯我就把你這層皮剝了做成筆記本。”
在薛白的威脅下,獵犬再一次動了起來。
“所以這傻狗其實是聽得懂人話的對吧。”
不過現在也不是抱怨的時候,薛白示意杜曉繼續跟上獵犬。
這一次,在經歷了頗為繁瑣的過程,在繞過了好幾個街區之后,獵犬終于是在一堵墻后停了下來。
四周已經聽不到嘈雜的人聲和汽車聲,抬起頭也看不到臨山市那幾座標志性的大樓,只剩下巍峨龐大的烏山在不遠處露出墨綠色的尖角,就像是一下子來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什么地方?”
杜曉問薛白。
薛白怎么會知道?他一個異世界外鄉人,平時還不愛出門,被問到這種問題就只能皺起眉瞇起眼,裝作正在沉浸于思考之中。
這時候就顯出帶上桂文濤的好處來了,桂文濤四下看了看就回答到。
“這里是一個廢棄的工廠,以前是生產磷肥的,那時候這里還是郊區,后來臨山市擴建,這里成了城區,工廠按照規定就沒法繼續運作下去,就倒閉了。”
作為本地人還是個警察的桂文濤只要看到地方,就能給出相關的信息。
“本來官方想要收購這個工廠,也算是讓工廠老板回個本,但工廠老板給出的價格太高,沒談妥,這工廠就一直荒廢到了現在。”
聽完桂文濤的介紹,杜曉有了想法。
“聽起來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說完杜曉掏出手機走到一旁,撥通了何茜的電話,匯報了現在的情況,并且申請了支援和裝備。
原本今天的任務只是調查和交接,沒想到那么快就查到了疑似犯人的藏身所,這樣一來就得改變計劃了。
掛了電話,杜曉來到墻角邊,問薛白。
“耿浩帶著支援還有四十分鐘左右到達,我們怎么辦?”
從原本的調查變成了可能發生戰斗的實戰,現場指揮權便移交給了薛白。
在沒有后援的情況下貿然進入廢棄工廠無疑是個很糟糕的選擇,薛白也沒興趣干這種體力活,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讓耿浩和他的作戰小隊進行摸底和搜查。
但是,薛白注意到儺神從剛才開始就有些走神,那雙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不遠處墻壁上一排管道。
神明大人沒有眼瞼自然不可能眨眼睛,可這樣有些奇怪的舉動還是吸引了薛白的注意,他順著儺神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只肥老鼠趴在管道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薛白的視線,肥老鼠機警地縮回腦袋,飛快地消失在管道間。
又是老鼠?
這是今天第幾次遇到和老鼠相關的事情了?
薛白嘴唇微張,話到了嘴邊卻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兵貴神速,我們先進去探一探吧。”
這并不像是薛白會做的決定,杜曉雖然疑惑,卻還是沒有出聲詢問,這是出于一同經歷生死危機之后對薛白產生的信任。
幾人從油漆剝落,連門上鎖鏈都已經完全銹蝕的大門翻過,就來到了廢棄工廠的里面。
就像是桂文濤說的那樣,這個工廠已經荒廢多時,廠里的水泥路面已經開裂,從裂縫里面長出雜草,值錢的東西,比如路邊花壇的鐵質護欄,又或者是鐵質的窗框,都已經被拆走,只留下殘破不堪的水泥結構,以及一些不值錢的破爛,剩下的就是一些塑料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