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路，催動蜃樓佩的靈氣耗盡。

江澈的身影在青蚨鎮客棧不遠處的一處巷弄中出現。

所幸走到此處已經和劉麻子二人離去的方向背道而馳，無被發現之虞。

雖然才清晨。

但此刻青蚨鎮長街上已經能不時看到修士遮掩身形，離開坊市，分別去往松林山和翠云峰的方向。

思索了一會，江澈沒有徒耗靈氣繼續催動蜃樓佩。

畢竟只是中階符器。

在青蚨鎮這種日光正盛，還沒有水汽相助的環境下，時刻催動著走路。

不提靈氣消耗劇烈。

萬一被哪個心細的修士察覺出端倪，更惹人注意。

江澈干脆就埋著頭，像路上其他修士一樣悶頭舉步。

離開青蚨鎮走了一小段路。

一個年輕修士主動湊了上來，和江澈肩并肩站在一處，緊張兮兮地低聲搭訕：“道友，你是不是也是去翠云峰的？”

江澈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嘿嘿，瞧我這問的，看就知道了不是。”

年輕修士舔了一下嘴唇：“大家都是看好翠云峰的，我看道友也是一個人，不若搭個伙一起？”

江澈抬頭，第一時間仍舊沒有答話，而是向周圍快速掃視了一圈。

這一下反倒把年輕修士嚇著了。

跟著目光顫抖地往身后大力一轉：“沒，沒人跟著我吧。”

見狀，江澈皺眉道：“你一個煉氣初期，連洗練靈氣都還沒來得及的小修士，就一個人，跟著去翠云峰湊什么熱鬧？”

年輕修士眼睛瞪大。

“什么話？

我修為雖低，但我不貪圖筑基傳承。

如今翠云峰上的人還不多，萬一能給我撿點湯湯水水呢？”

“再說了。”年輕修士埋著頭快走幾步趕上江澈，“你不也是一個人嘛，所以我才說，我們說不定能搭個伙。”

“我不去翠云峰。

我是要離開青蚨鎮的，碰巧走在一條道上罷了。”

江澈不愿意被纏著，但又不想因為什么過激的行為被周圍的其他修士注意到。

只好任由那年輕修士喋喋不休，只做充耳不聞。

“我們到了翠云峰，筑基洞府未曾現世也還罷了，若是有現世的跡象，我這有一些想法，還請道友參詳……”

年輕修士自覺江澈已經答應了他，纏得更緊。

臨近翠云峰山腳下的時候。

江澈再次回頭認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輕修士，直看得他心里發毛，低下頭去。

確定這真是一個煉氣初期修士后，江澈這才嘆了一口氣最后提醒道。

“修道一途，一步有一步的風景。

此次筑基洞府出世，非是善地，何必爭一時之機。”

聽到這話，年輕修士皺眉抬頭想要反駁，卻發現眼前已經空無一物，再找不到江澈的身影。

進入翠云峰后。

大部分的修士都已經自發散開，不再那么容易察覺到彼此的異動。

江澈心里的顧忌也大大減少。

干脆全力催動蜃樓佩往山間河谷地帶飛馳。

直至抵達夜語河畔上回取得六品機緣的河段，才慢下腳步來。

翠云峰雖不高聳，但綿延廣闊。

在青蚨鎮顯得隨處可見的修士，散布在大山之中，其實并不算密集。

更何況此刻大部分修士應該都聚集在北面山巔一帶。

河谷中夜雨河附近空無一人。

江澈仔細探查過后，終于松下一口氣來，再不猶豫，一躍而下。

熟門熟路地落至夜雨河河床底部。

一片昏黑之中，江澈冷靜地抽出兩張符箓。

一張明光符，河床底部照明視物之用。

一張避水符，水下探索長期滯留之用。

符紙在水下燃燒，發出怪異的冷光，滋滋作響。

“這次的條件就比上回好太多了。”

夜雨河底躁動的靈氣亂流已經消失不見，但江澈花費了一點時間，依然成功辨認出了上回靈氣亂流泄露的方向。

一蹬河床底部，身影飛速竄出。

夜雨河的底部遠比在河谷中看去的要幽遠。

一路向著川流源頭前進，中途似乎還拐進了某一條岔路。

直到江澈手頭囤積的第五張避水符燃盡，他心底也不免泛起幾分焦躁。

“一張避水符可以支撐三十息。

五張避水符就是一百五十息，約莫一刻鐘之久，這都要離開翠云峰地界了吧。”

抬頭看了看上空水面。

已經黝黯不明，難辨遠近。

“這給我干哪來了都……”

思慮片刻，江澈開始交替使用避水符和自身的靈氣。

以免避水符徹底耗盡的窘境。

所幸，在第六張避水符尚未燃盡時，江澈眼前的景色已經發生了劇變。

從漫漫細窄河道中游出。

江澈猛然置身在一片水底的廣闊空間。

原本貼著河床底部疾馳，此刻也腳下一空，整個人驟然脫離了腳踏實地的安全感。

回頭望去。

連通夜雨河的那條河道此刻只能看到一個昏暗的洞口。

“這里是深潭底部，還是地下水脈？”

眼前的水域讓江澈想起宗門魘胎谷的那汪墨月寒潭，潭水底部是不是就是這番景象？

避水符燃燒的速度越來越快。

估算下來一張避水符已經只能維持不足二十息。

“散修的符箓不那么靠譜。

以后如果有機會得到一份符道傳承，倒值得自己花時間鉆研一二。”

懸浮在水中。

江澈猶疑片刻，主動滅掉了手中的明光符。

一片漆黑死寂。

唯有一點幽光明滅在他左手邊不遠處。

“或許就是那處了。”

江澈折身而去，很快就攀附在了幽光附近的一片石壁上。

這些小小的綠色幽光似乎是某種獨特的菌類，在這暗無天日的水底靜靜地忽明忽暗。

順著菌類的光道指引。

一個有明顯人工開鑿痕跡的洞府被江澈摸到了邊緣。

“呲！”

再次燃起明光符。

辨認清楚洞府入口處的位置，那里果然已經石門半開，失去了原本的禁制，可能也是當初鐵衣峰上靈脈變動帶來的影響。

依托水脈而成的陣法。

在水脈發生變動后，又沒有主人加以調整，自然會出現缺漏。

江澈游了進去。

一小段路后。

“呼……”

江澈猛的喘出一口氣，雙手撐著兩側的石臺，將自己從水里拔了出來。

驟然離開水面，身體不免有些虛浮。

但他卻無心調整緩和，只顧仰頭觀望著此處位于地下水脈不知多深處的，金丹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