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戰斗！”的命令發出。

李勇幾乎是在張峰話音落下的瞬間，便猛地一揮手，壓低聲音對身后的戰士們重復道，“準備戰斗！檢查家伙！”。

隊伍立刻切換到了臨戰狀態。

原本還算放松的神經驟然繃緊，拉動槍栓，檢查彈匣，擰開手榴彈后蓋，每一個動作都迅捷、熟練，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但是對于剛加入隊伍的“新人”趙強來說，連長剛才的決定似乎有些過于突兀和冒險了。

“連長，”趙強忍不住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極低，“咱們……就這么打？連個摸哨的弟兄都沒派出去，對面的情況兩眼一抹黑啊。火力點在哪？兵力多少？是不是還有暗哨？萬一……”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在如此接近主戰場邊緣的復雜地帶，貿然對一個不明底細的目標發起攻擊，風險實在太大了。

他們這支小部隊本就兵力有限，彈藥也不算充裕，一旦陷入苦戰或者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設想。

張峰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人提出疑問，他并沒有回頭，目光依舊銳利地鎖定著遠方那片黑暗的巖石高地，“趙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派人摸哨？這黑燈瞎火的，地形又不熟，派一兩個人去，萬一被發現了，反而打草驚蛇。我們的優勢就在于突然性。”

他頓了頓，側過臉，月光勾勒出他堅毅的側臉輪廓：“你想問為什么不先打幾發照明彈看看清楚？那你告訴我，照明彈一亮，鬼子那邊是不是也看清楚我們了？這跟直接告訴他們‘我們要來打你了’有什么區別？我們現在要的就是趁他們不備，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張峰伸出手指，指向那片高地的側面，“你看看那片側山腰。它的位置很刁鉆，正好能俯瞰山下那片開闊地——如果我沒猜錯，那里就是鬼子主力即將或者正在發起沖鋒的主要通道。同時，它也能觀察到我們這邊友軍陣地的大致情況。換作你是鬼子指揮官，你會不會在這里設置一個重要的觀察哨，甚至是前沿指揮所？”

他的分析聽得趙強頻頻點頭。確實，那個位置太關鍵了。

如果那里真的是鬼子的指揮點或者關鍵觀察哨，一旦被打掉，不僅能極大地干擾敵人的進攻節奏，甚至可能癱瘓他們的前線指揮，其價值遠超拔掉幾個普通的火力點。

“鬼子選擇在那里活動，絕不是偶然。”張峰繼續說道，“我剛才仔細聽了，那邊的槍聲雖然稀疏，但很有規律，偶爾還有信號彈的微光。這不像是普通的警戒哨，更像是在進行指揮聯絡。

我們沒時間猶豫了，主戰場那邊炮火連天，說明戰斗已經進入白熱化。我們必須盡快敲掉這個釘子，給主戰場減輕壓力，也給我們自己創造機會！”

趙強默默地消化著張峰的話，雖然心中仍有擔憂，但張峰的分析合情合理。他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明白了，連長！你說怎么打，我們就怎么打！”

“好！”張峰點點頭，迅速開始布置任務。

“小王！”他喊道。

“到！”一個精干的身影立刻應聲。

“你帶六個能放炮的弟兄，把咱們帶來的那門迫擊炮給我扛上，找個既隱蔽又能方便射擊的位置架起來。記住，所有的炮彈，一顆不留，全部帶上！利用照明彈，等我的信號，就給我照著那個巖石高地狠狠地砸！”張峰的命令簡潔明了，帶著一股狠勁。迫擊炮是他們這支小分隊最強的火力支援，必須用到點子上。

“是！保證完成任務！”小王領命，立刻招呼著選好的六名稍微懂炮的戰士，小心翼翼地搬運沉重的炮管、底座和一箱箱炮彈，迅速脫離主隊，向著側后方一處相對平緩且有遮蔽的小坡地摸去。他們的任務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構筑好臨時炮陣地，為接下來的突擊提供火力支援。

接著，張峰轉向李勇，“李勇！”

“到！”李勇上前一步。

“你帶十五個人，”張峰指著前方偏左側，靠近那條連接高地與主戰場方向的山路，“去那條山坳小路的必經之地上埋伏起來。你們的任務有兩個：第一，阻斷任何可能從高地上逃跑或者增援過來的鬼子；第二，如果主戰場方向有鬼子部隊被我們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給我狠狠地打！但是，務必記住，”張峰加重了語氣，“一旦我發出撤退信號，不管戰況如何，必須立刻脫離接觸，不得戀戰！我們的人手有限，不能被拖住。”

“明白！連長放心！”李勇用力點頭，他迅速挑選了十五名戰士，檢查了裝備，低聲交代了幾句，便帶著人沒入了另一側的灌木叢和陰影之中。他們的位置選擇得非常巧妙，既能有效封鎖通路，又便于隱蔽和撤退。

最后，張峰掃視了一眼剩下的十四名戰士，包括剛才提問的趙強在內。

他舉起手中的機關槍，壓低聲音，卻字字鏗鏘，“剩下的人，跟我來！我們負責主攻！輕裝前進，動作要快，要隱蔽！記住，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開槍！一顆子彈都不行！命令一下，就用硬家伙機關槍、沖鋒槍和手榴彈迅，給他們突突了，迅速解決戰斗！”

他再次強調了紀律：“都聽清楚了！這是一場硬仗，很可能是一場近距離的肉搏！鬼子不好對付，都把吃奶的勁兒給我使出來！但是，也要給我活著回來！出發！”

隨著張峰一聲令下，這支隊伍，兵分三路，如同三支蓄勢待發的箭矢，悄然隱沒在深沉的夜色和崎嶇的山地之中。主攻組由張峰親自帶領，沿著相對陡峭但更為隱蔽的路線，直撲那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巖石高地。

炮火組在小王的帶領下，緊張地構筑著炮陣地，調整射擊諸元。

而李勇帶領的阻擊組，則潛伏在預定的交通要道旁，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