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床頭柜上的手機盡職盡責地履行著它的使命，尖銳的鈴聲像一把電鉆，鍥而不舍地試圖鉆透沈言初朦朧的意識。

【嗯……好吵……誰啊……大清早的……】

她皺著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試圖把那個噪音源拍飛。手掌落空，只拍到了柔軟的被子。

鈴聲還在繼續，不依不饒。

沈言初掙扎著掀開一條眼縫，刺眼的陽光瞬間涌入，讓她又趕緊閉上。過了幾秒，她才慢慢適應了光線，再次睜開眼，眼神渙散地看向噪音來源——那個正在床頭柜上瘋狂震動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7:10 AM。

【七點十分……嗯？七點十分？！】

大腦像是被按下了重啟鍵，某個被遺忘的角落里，“開學第一天”這幾個大字猛地跳了出來，還自帶加粗放大效果。

“臥槽！”

沈言初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動作之迅猛，差點把旁邊那個歪著腦袋的搞怪玩偶給掀飛出去。

【完犢子了完犢子了！開學第一天就要遲到嗎？！林女士怎么沒叫我？！哦對，昨天忘了跟她說了……我這腦子，簡直是漿糊做的！】

她一邊在心里瘋狂哀嚎，一邊手忙腳亂地掀開被子，試圖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然而，剛睡醒的身體還有些不聽使喚，左腳絆右腳，差點直接從床上栽下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她頂著一頭更加凌亂的鳥窩頭，像個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幽靈，飄飄忽忽地拉開了房門。

客廳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帶著米香和肉香的味道。是皮蛋瘦肉粥！她最愛的那種！

林婉女士系著圍裙，正站在灶臺前，拿著勺子攪動著鍋里的粥，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到自家女兒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得失笑：“醒啦？喲，看看你這沒睡醒的樣子，跟個小夢游鬼似的?？烊ハ词?，粥馬上好了?！?

“嗯……媽……早上好……”沈言初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腳步虛浮地往衛生間挪動，眼睛半睜半閉，完全沒注意到餐桌旁還坐著一個人。

【好困啊……皮蛋瘦肉粥好香……但是……遲到更可怕……】

她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機械地飄進了衛生間。

而此時，餐桌旁，蘇汐正捧著一個印著小黃鴨圖案的碗，呼嚕呼嚕地喝著粥，看到沈言初那副德行，差點沒把嘴里的粥噴出來。她憋著笑，對林婉女士擠眉弄眼。

林婉無奈地搖搖頭，用口型對蘇汐說了句：“這孩子?！?

衛生間里，冰涼的水潑在臉上，總算驅散了一些困意。沈言初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那個頂著雞窩頭、眼皮浮腫、臉上還帶著睡痕的女生。嗯，雖然底子還行，皮膚白皙，五官也算清秀，但這副尊容……。

【唉，美貌果然是需要睡眠來滋養的……可惜我總是虧待它……】

她認命地嘆了口氣，開始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擠牙膏，刷牙，洗臉，再用毛巾胡亂擦干。然后，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伸手扒拉了兩下那頭不羈的亂發，試圖讓它們看起來不那么像剛被臺風蹂躪過。最后，她放棄了掙扎，隨便抓起一根皮筋，把頭發在腦后扎成一個歪歪扭扭的馬尾。

搞定！雖然還是有點沒精神，但至少能出門見人了。

她沖回房間，從衣柜里翻出藍白相間的夏季校服。上衣是短袖襯衫，領口帶著小小的翻領，胸口印著學校的徽章。下身是及膝的藍色百褶裙。沈言初動作麻利地換上校服，對著穿衣鏡左右照了照。

【嗯……校服這玩意兒，真是誰穿誰普通……不過也好，泯然眾人矣，省得麻煩。】

她抓起昨天就收拾好的書包，再次一陣風似的沖出房間，直奔餐桌，準備以最快速度解決早餐。

“媽，我的粥……”

話音未落，她就看到林婉女士正端著一個碗，笑瞇瞇地遞給……餐桌旁那個埋頭苦干的身影？

“來，汐汐，第二碗，慢點吃，別燙著。”

“謝謝林姨！林姨做的粥最好喝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言初：“！?。　?

她定睛一看，只見蘇汐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校服，正抬起頭，嘴邊還沾著一粒米，沖她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喲，言言，你終于活過來了？”

沈言初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腦再次宕機。

【蘇……蘇汐？！她怎么在我家？！什么時候來的？！我剛才居然完全沒看見？！我已經眼瞎了嗎？！】

“你你你……你怎么在這兒？！”沈言初指著蘇汐，結結巴巴地問道，活像見了鬼。

蘇汐咽下嘴里的粥，理所當然地說：“我來叫你起床，順便蹭個早飯?。〈蚰愕碾娫捘憧隙ú粫樱抑缓蒙祥T服務了?！?

林婉女士端著沈言初的那碗粥走過來，放到她面前，嗔怪道：“你這孩子，汐汐都坐這兒半天了，你居然沒注意?？斐园?，都要涼了。”

“我……”沈言初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好吧，是她自己太迷糊了。她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勺子，狠狠地舀了一大勺粥塞進嘴里。

嗯，還是熟悉的味道，香糯可口，皮蛋的Q彈和瘦肉的咸香完美融合。果然，林女士出手，必屬精品！

“慢點吃，別噎著。”林婉看著女兒狼吞虎咽的樣子，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唔……好吃……”沈言初含糊不清地說著，加快了速度。

蘇汐在一旁幸災樂禍：“看你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餓了三天三夜呢?！?

“要你管！”沈言初瞪了她一眼。

兩人風卷殘云般解決了早餐。

“媽/林姨，我們走啦！”

“路上小心點！過馬路要看車！”林婉女士把兩人送到門口，照例叮囑道。

“知道啦！”

清晨的陽光已經褪去了最初的溫柔，開始顯露出幾分夏末的熱力?？諝庵衅≈那嗖菸逗驮绮蛿傆蜅l的油香味。兩個穿著同樣校服的女生并肩走在去往公交站臺的小路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言言，你暑假作業真的寫完了？”蘇汐側過頭，一臉懷疑地看著沈言初。

“當然！”沈言初挺了挺小胸脯，雖然心里有點虛，“不像某些人，昨天還欠著一半呢。”

“哎呀，那不是后來我奮發圖強，熬夜補完了嘛！”蘇汐嘿嘿一笑，“不過說真的，高二的作業量肯定更大，想想就頭禿?！?

“誰說不是呢?！鄙蜓猿鯂@了口氣，“而且還要分班，也不知道我們倆……”

“肯定在一個班！”蘇汐立刻打斷她，語氣堅定，“我們可是打不散的革命友誼！老天爺都舍不得拆散我們！”

【希望如此吧……要是不能和汐汐一個班，感覺上學都沒那么有意思了……】沈言初心里默默祈禱。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來了，不算太擠，兩人幸運地找到了并排的空位坐下。

車窗外的街景緩緩后退，熟悉的店鋪，熟悉的街道，一切都預示著規律的校園生活即將再次開啟。

“對了言言，”蘇汐捅了捅沈言初的胳膊，壓低聲音，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八卦的神秘笑容，“昨天那個……噩夢，你后來沒再夢見吧？”

沈言初嘴角一抽：“沒有！別提那個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說起來，昨晚好像確實沒做噩夢……反而……】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一雙深邃平靜的眼眸，還有那個清冷的聲線。

【打住打?。∠胧裁茨?！】她趕緊甩了甩頭，試圖把那個身影甩出去。

“那你臉紅什么？”蘇汐的眼睛尖得很。

“熱！車里空調不給力，熱的！”沈言初梗著脖子嘴硬。

蘇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追問，轉而開始暢想：“你說我們班這次會不會有超級大帥哥??？就像昨天我說的那種，校草級別的！”

“……”沈言初無語，“你能不能盼點好的？比如來個學霸帶我們飛？”

“帥哥和學霸可以并存嘛！”蘇汐據理力爭，“萬一呢？萬一真的有，還正好坐你旁邊……近水樓臺先得月!”

“停！”沈言初趕緊打斷她，“我謝謝您嘞！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高二，不想搞什么幺蛾子?！?

【雖然……如果帥哥真的坐旁邊……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呸呸呸！沈言初你清醒一點！】

公交車在學校附近的站臺停下。兩人隨著人流下車。

就在沈言初邁下車門的那一刻，一個同樣穿著藍白校服的男生，也從后門走了下來。他個子很高，身形挺拔，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步伐不緊不慢地朝著校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