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木做的山神令牌并不算輕，李敘白拿在手中，聽著白鹿仙子近乎于脅迫的話語。

迄今為止，少年才明白金錢為何沒有占卜吉兇了。

此次事件中，他完全能夠獨自應對。

或者說，山丞和木客不離開凌虛觀，再加上這枚山神令牌，李敘白的性命萬無一失。

斬殺那頭山魈，又經鬼藤公確認，稟報山神。

李敘白把自己的價值給打出來了。

至于山神法旨什么斬殺金闕閣弟子。

與山魈妖王的腦袋比，屁都不是。

站在山神的角度，金闕閣的高手盡管到黑風山報仇，隨便斬妖除魔，但，敢動他一根毫毛嗎？

真拿山神不當官啊？！

話又說回來。

白鹿仙子急慌慌的要殺虛靈子，還不是落井下石？

趁這妖王傷重，趕緊宰了，搶奪凌虛觀珍寶、丹藥，而沒了虛靈子庇護的李敘白，就算被山神看中，白鹿仙子也有辦法將之搶奪至自己麾下。

等虛靈子傷勢有所恢復，可就不好說了。

李敘白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摩挲著山神令牌，以一種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姿態，道：“師父于晚輩有傳道之恩，白鹿前輩若想殺師父，請先殺我！

況且，師父不止一次送予白鹿前輩名貴丹藥，難不成前輩不懂‘拿人手短’的道理？”

話音一落。

原本還略略擔心的山丞、木客，重新一副看戲的模樣。

這位人族小子玲瓏心肝，明白該強硬時一定要強硬，否則，只會被人得寸進尺。

蝎娘子委實忍不了了，媚惑道：“小郎君何必拉大旗作虎皮？我家阿姐是真心實意想幫你的。”

少年不吃她這一套，居然下了逐客令：“晚輩也在這救苦殿好好招待了白鹿前輩與蝎前輩，傳出去，黑風山的諸位道友也挑不了刺。

而今師父閉關，觀里沒甚好逗留的，二位前輩請便。”

白鹿仙子素紗大袖、冰肌玉骨，鴉青秀發綰作雙環望仙髻，斜斜插了根琉璃雕的鹿角釵，本來還裝模做樣表現的格外清冷，仿佛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仙女，被李敘白當著山丞、木客下了逐客令后，她頓生嗔怒，冷冷道：

“李敘白，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利弊已明，好自斟酌！”

他舉起山神令牌，反問：“晚輩假使不珍惜前輩施舍的機會呢？”

白鹿仙子忽然笑了：“虛靈子傳給你了煉丹術？”

“不曾。”李敘白否認。

那邊的蝎娘子暗道，我和姐姐千算萬算，怎么算，虛靈子都應傳授李敘白煉丹術，臭小子在撒謊？

白鹿仙子扭頭問山丞：“你信不信？”

“信。”

“呵，妹子，既然凌虛觀不歡迎我們，我們還是走吧，省得惹李敘白不開心。”

少年拱手拜別：“兩位前輩慢行。”

“下次見。”白鹿仙子蹙著秀眉，語氣滿是威脅。

“晚輩福薄。”

“油腔滑調。”

白鹿仙子、蝎娘子走出凌虛觀。

“蝎妹妹，勞你去犀角妖王的腐心巢走一趟，告訴它，山魈被凌虛觀殺了，他要是不想死，須得趁虛靈子重傷沒了法力，先下手為強，盡快攻打凌虛觀。”

“姐姐，犀角這蠢笨的夯貨，會聽嗎？”

白鹿仙子冷笑道：“你照實說，不需要添油加醋，他會聽的。”

“是。”

蝎娘子駕起妖風，直奔犀角妖王的腐心巢而去。

白鹿仙子并不離開，徘徊在凌虛觀周圍。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犀角妖王是將虛靈子得罪狠了的，若他聽聞山魈已死，必然六神無主。

畢竟山魈都死了，下一個肯定輪到他，無論如何，犀角都得奮力一搏。

關乎生死大事，饒是山神威名赫赫，有天上的官職在身，也得拼上一拼！

琢磨再三，白鹿仙子勾了勾手指頭，兩頭梅花鹿快速跑至身邊。

“你到仙鸞山通知九首陰母，就說虛靈子聯手鬼藤公殺了山魈，如今虛靈子傷勢爆發，此為良機，等到虛靈子傷愈，他定然報仇。”

“你去玄冰洞找骨姥姥，將這話也轉告他。”

兩頭梅花鹿撒開蹄子，奔進山林。

彼時在觀音禪院外。

她和蝎娘子為虛靈子攔下敵手，是為了李敘白。

眼下，她又勾結群妖對虛靈子下死手，亦是為了李敘白。

自始至終，白鹿仙子的目標就沒變過。

她同樣相信，虛靈子早就將煉丹術傳給了少年。

謀劃已定。

白鹿仙子伸了個懶腰。

坐在了碧波潭邊的一塊石頭上，仰著頭望天。

“我狡詐嗎？”

“不覺得。”

“小人物的狡詐只是為了活的更好一些，李敘白與我有難解的因緣，不得到他，心不能平。”

“我不會讓蝎妹妹染指他的，蝎妹妹還指望著我修煉，她不敢得罪我。”

“呵，反觀天上的你們啊，把自己的‘陰險狡詐’修飾為‘運籌帷幄’、‘深謀遠慮’，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白鹿仙子指著蒼穹，譏笑道：“天上的宮燈誰愛點誰去點，我不伺候了，下界自在為妖，也比做點燈宮女強！”

“真想學那只猴子，將天宮鬧的雞犬不寧。”

“也多虧了那只猴子，我才能趁亂偷溜下界。”

她回憶彼時的天宮亂局，忍俊不禁噗嗤笑出聲。

誰又能料見，昆侖王母娘娘的蟠桃盛會，竟讓一只猴子攪了個底朝天？

聽星君與碧霞元君聊天，王母娘娘大怒，恨死了那只不懂人情世故的猴子，卻因某些人、某些事，忍下了怒，把攪亂蟠桃盛會的重罪交于玉帝處置。

再后來，猴子不知怎么打到了凌霄寶殿，天庭大亂，本來嚴格把守天門的天兵天將，皆去勤王，一時無人值守，恰好被星君派去采摘仙茶的她路過天門，便悄悄下了界。

“人間如過江之鯽的修士，擠破了頭想上天，可歷經千難萬險，終于飛升到天庭，又因仙箓，招惹來了一堆煩惱事。

呵呵，不是任何人都是玉帝的好外甥！”

——

李敘白繼續在救苦殿招待山丞、木客。

但當白鹿仙子、蝎娘子兩頭妖王一走。

識海中的那枚金錢，反而微震。

有簽文。

木客此時道：“那白鹿仙子來歷神秘，這些年關于她底細的事，寥寥無幾，好像此人只是來黑風山享受平靜生活的。

小公子，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得罪了白鹿仙子，需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