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帶著五六個廠工站在門口，橫眉怒目的樣子讓知青們立馬停下手上動作。

陳慧敏離得最近，見書記指著鼻子罵她，忍了許久的眼淚最終還是掉下來：

“書記......”

“你給我閉嘴！”

李書記早知道陳慧敏和史友仁那點破事，看在她是女同志又要回城的份上，替她留了點面子。

沒想到如今她竟敢當眾欺辱人，他氣得不輕，罰所有知青蹲在又硬又冷的地面上。

陳慧敏試圖辯解：

“不是我們欺負她，是向明熙故意往我床底下潑臭牛奶，還把我們的水都用了，害得我們好多同志嗓子都咳出血了。”

“是嗎？”

李書記冷笑一聲，掏出兜里香水放在陳慧敏面前。

“既然她故意整你，又為什么在我辦公室外面苦站一個小時，就為給你們爭取些香水回去？”

“如果她是故意，又為什么三番五次申請雷管和火藥，甚至不顧生命安全親自打鋼釬，硬生生從枯水井的巖層挖出水，只為給知青點的同志們一個驚喜？！”

“向同志已經確定可以離開知青點了，她根本沒必要打穿枯水井，可你們呢！你們栽贓陷害，搞小團體霸凌這么好的一位同志！”

李書記的話說得在場所有知青臉上無光。

我站在一旁，學前世陳慧敏綠茶模樣道：

“是我沒跟各位同志說清楚，小敏要是心里不舒服，我愿意和她換位置。”

我之前從沒提過自己要挖穿枯水井。

陳慧敏又震驚又生氣，顯然是覺得我背叛了她。

但其實能一次成功挖開水井，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前世一次又一次的經驗。

我為讓她生活得更好，回城后三次下鄉，挖水井送衣服買冰箱。

能做的我都做了，陳慧敏卻依然恨我入骨，見面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將我分尸致死。

在陳慧敏目光中，我一步步走向床鋪，佯裝調換的樣子。

“不用了。”

盡管恨得緊咬下唇，陳慧敏還是強擠出微笑，訕笑著抱住我：

“我就是一時生氣，哪還真的讓你換呢，牛奶而已，我忍忍就好了，不礙事的。”

她被子里臭味幾乎超過我潑的牛奶。

我隨便拉扯下，心滿意足地睡回自己的被子。

因為不到五百米外的枯水井被挖開。

知青點一時洗澡的洗澡，泡茶的泡茶，享受同時滿是對我的夸贊。

陳慧敏也偷摸著將床鋪和衣服都拿了出去，準備抓緊洗完趕緊曬。

我趁機翻了她的皮箱，從里面找到她和孟九州的書信。

她和我向來隨意碰對方東西，光是大團圓和糖她就不知道偷了我多少。

我從前從不學她那樣亂翻，她也就從未想過對我設防。

孟九洲當真愛她，墨水經過漫長的時間和遼闊的地域，香氣卻一點不見減。

我仔細嗅。

想起陳慧敏獨自留在鄉下的日子，孟九州從不讓我碰他的筆墨。

是害怕我發現兩人纏綿的愛情，還是怕我臟了他與一生摯愛隔著五湖四海聯系的信物。

他們記掛對方，在能見面的須臾熱吻。

我卻什么都不知道，同親戚安排婚禮時，說他們是我最愛的丈夫和最好的伴娘。

用糖收買路邊的小孩，我叫他幫忙把裝滿情書的信交給史友仁。

“你告訴他，是一個叫向明熙的姐姐給的。”

小孩拿著糖兩眼冒光，拔腿就跑了出去。

另一邊，我找到縣里公用電話亭，排隊給孟九州打去電話。

“慧敏，是你嗎？”

兩地隔得遠，我向來不舍得花毛票致電。

孟九州默認來電是陳慧敏，深情款款道：

“我已經和媽媽說好，要她提前退休給你讓位了。”

“到時候你和我在同一個廠工作，要什么禮物受什么委屈，都可以第一時間說給我聽。”

我冷笑，“是嗎，那你對她可真是好呢。”